朝雪录（33）

“起轿 ——”

喜娘一声唱喏，十六抬的花轿被稳稳抬起。

顾清绾坐在轿中，能清晰地听见外面人群的惊叹。

“快看那嫁妆！”

“听说整整一百零一抬，连库房里的珊瑚树都搬出来了！”

“定国公府嫁女真豪气啊。”

“人是郡主，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花轿行至街心时忽然停住，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青禾看清来人之后，隔着轿帘低声说道：“郡主，是太子。”

顾清绾皱了皱眉头，今日她成亲，要是燕彻捣乱，她才不管是不是太子，抓住就揍一顿。

随后她便听到轿外燕迟的声音响起，“太子哥哥来道贺，应该去睿王府啊。”

​轿外沉默片刻，传来太子燕彻的声音，“七弟，我这不是赶巧了嘛，要不我们一道走？”

燕迟的指尖在花轿上轻轻扣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她，随即他似笑非笑的扬唇道：“太子哥哥若是肯屈尊，小弟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轿中这位可是我的新娘子，按规矩，今日还不能与外男同行。”

他话语温和，却把 “外男” 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顾清绾隔着盖头都能想象出燕迟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那倒是为兄唐突了，七弟，记得把合卺酒给为兄留一壶！”

仪仗再次挪动，不知行过多少街巷，花轿终于稳稳落地。

喜娘搀扶着她跨火盆、踩红毡，耳边是燕迟始终不离的脚步声。

直到被引至拜堂的红毡上，她才感觉到他站在身侧，大红蟒袍的衣摆扫过她的裙裾。​

“一拜天地 ——”​

喜娘的唱喏声未落，顾清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声音太熟悉，是太子燕彻带着戏谑的语调。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却被身侧的燕迟轻轻碰了碰手肘。​

“二拜高堂 ——”​

被搀扶着转身时，她透过盖头的缝隙，瞥见主位上坐着睿亲王与定国公，而太子燕彻竟不知何时坐到了侧席，正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夫妻对拜 ——”​

红绸被轻轻拽动，顾清绾随着力道俯身，额头几乎要碰到燕迟的衣襟。

拜堂礼成，她被送入洞房。

青禾扶着她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拔步床上，笑着说道：“郡主，国公爷跟睿亲王方才特意吩咐了，谁也不许来闹洞房。”​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燕彻的声音，“七弟妹一个人坐着多闷，哥哥来陪你说说话。”​

顾清绾正要开口发作之时，却见房门被轻轻推开。

然而，燕迟一身红袍立在门口，玄色的眸子在烛火下亮得惊人，“我陪太子哥哥还是去前厅喝酒，若是太子哥哥喝多了，不如先回宫歇息。”​

燕彻看了眼盖着红盖头的顾清绾，勾了勾唇，“好啊。”

脚步声渐远后，房门被重新关上。​

红烛跳动的光影透过盖头，顾清绾一把撤下盖头，伸手将藏在被褥地下的擀面杖拿出来，“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啊，要不是看在他走的快，我就敲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