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原来在生死边缘挣扎几年后，最痛的竟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刻——明明近在咫尺，却已成陌路。

喉结上下滚动，他终是哑声开口：“姑娘，在下......马良。”

话音未落，青莲突然剧烈震颤，女子眼中寒芒暴涨。她指尖青光倏地逼近一寸，几乎刺破王林眉心皮肤：“撒谎！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王林心头巨震，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原来......她认得的。

王林只觉得那道青光如寒冰般抵在眉心，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他嘴唇微颤，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苦笑。

“莫姑娘…”他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修真界表示坦诚的手势，“马良已陨落在域外战场。”

青莲女子的指尖微微发抖，眼中寒芒更盛：“那你为何…”

“为了活命。”王林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坚定，“当时我肉身尽毁，只剩一缕残魂，马良他...是被其他弟子杀害，我不过是借用了这具无主之躯。”

天逆珠的空间仿佛凝固，连飘散的灵气都静止不动。

女子眼中的寒意渐渐化作复杂的波光。

她忽然收回青光，转身望向虚空中那两个微弱的光团——王林父母的残魂。

“你以自身精血温养这两道残魂百年…”她轻声道，“就为了赎罪？”

王林摇头，黑袍下的拳头攥得发白：“不，是因为他们值得。”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司徒南前辈所说的复活之法是在安慰当时的自己。

一滴含着愧疚的清泪悄然从女子眼角滑落，在莲台上溅起细小的灵光。

当她再转身时，眼中的冰冷已然消融：“傻子…你以为我会认不出你的神识吗？从你第一次靠近青莲时，我就知道了…”

王林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他怔怔地望着莲台上的女子，那张熟悉的笑颜穿越了几年光阴，与记忆中的模样完美重合。

“你……”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竟不敢触碰眼前人，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莫尽欢却主动向前一步，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让王林浑身一颤，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女子如玉的指节滑落。

“傻子，”她眼中噙着波澜，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你真以为换了副皮囊，我就认不出你的神魂了？这百年间，每次你靠近青莲，我都能感受到——”

话音未落，王林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许立国口中的煞星，此刻却像个迷途归家的孩子般，肩膀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她肩头，滚烫的泪水浸透了素白衣衫，“是我连累了你……”

王林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感受着怀中人熟悉的温度，却也在她略显虚弱的脉息中察觉到了什么——那场与藤化元的生死之战，不仅耗尽了她的青莲护心印，更伤及了她的本命道基。

“你的伤…”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深深的自责。

莫尽欢轻轻摇头，素手温柔地抚过他紧绷的脊背。她能感受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肩头压着多么沉重的担子。

“当年那一战，”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是我自己的选择。”

指尖拭去他眼角的泪痕，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境界跌落至结丹前期，重修即可。”

王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似乎要确认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青莲的灵光映照下，莫尽欢的肌肤如玉般通透，看不出半分病容。

“真的...都好了？”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莫尽欢含笑点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王林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人家，顿时如触电般松开手，连退数步差点绊住脚步。

“莫、莫姑娘！”他耳根通红，手足无措地行礼，“在下唐突了…”

莫尽欢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

“你这是…”她故意拖长声调，丹凤眼眼波流转，“怕我误会，还是…”突然凑近半步，“在害羞？”

王林顿时连脖子都红透了。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都、都有…”

这般坦诚的回答让莫尽欢笑弯了眉眼，她轻轻抬手，指尖点在王林紧张得冒汗的鼻尖：

“经历了这么多，还要叫我‘莫姑娘’吗？”

“莫...尽欢？”王林试探着唤道，声音发颤。

“错了。”她佯装生气地蹙眉，却在看到他慌张的表情时破功，“该去掉姓氏才是。”

王林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喉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