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却不识

王林御空掠过火焚国罕见的青翠山脉，目光如电般扫视片刻，突然在一处峭壁前停下。

他袖中铁片激射而出，寒光闪烁间，坚硬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削出一个规整洞府。

“去！”

随着一声轻喝，铁片在山腹中穿梭游走，一炷香后，一座五脏俱全的修炼洞府已然成型。

盘坐在新辟的洞府中，王林取出两个储物袋，神识扫过，他眉头微挑，从中取出两枚泛着幽光的玉简。

一种是大自在修罗术的修炼功法，另一种让王林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玉简内只记录了一种法术——伪土遁术。

看着许立国不停得在劝自己选第一种，王林岂不知他的想法。

在接触到王林的目光，许立国立刻噤声，蹲下身子，在土地上画圈圈。

王林见许立国这般识相，便不再多言，专心参悟起伪土遁术来。以他如今的天资境界，这等秘术不过三日便已融会贯通。

正待试验法术时，识海中的天逆珠突然泛起莹莹清光。

王林神色一凝，随即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青莲中的那道倩影，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莫姑娘……”他低声呢喃，冷峻的面容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温情。

正在角落里画圈圈的许立国偷瞄到这一幕，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表情都吓得凝滞了一瞬：

“这煞星突然露出这般神情，莫不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炮制我？”

还未等他想明白，就见王林抬手召出了那令他胆寒的铁片。

许立国哪敢迟疑，立刻化作一道黑烟钻了进去，动作之快，生怕慢上半分又要遭殃。

王林心念一动，身形瞬间化作流光没入天逆珠内。

一进入，他瞳孔便猛地收缩——只见虚空中那朵硕大的青莲正缓缓舒展莲瓣，每一片花瓣绽放时都漾起层层青色涟漪。

莲心处，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已清晰可见，素白罗衣随风轻扬，如瀑青丝间隐约可见半张倾世容颜。

他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却又生生顿住，近些年来向来杀伐果断的双手竟微微发颤，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多少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刻。

青莲绽放的微光映在他脸上，将那双常年冰冷的眼眸也染上了温度。

王林刚要迈出的脚步突然僵在半空。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具陌生的躯体，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胸腔里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正剧烈跳动着，每一下都像在提醒——如今的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夺舍之人。

“她若醒来…”这个念头刚起，便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魂。马良虽非他所杀，可这具肉身终究是用手段占来的。

青莲中的女子若是知晓，会不会用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投来憎恶的目光？

王林下意识后退半步，衣袍下的身躯竟微微发颤。

多少年来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近在咫尺的莲台，忽然变得遥不可及。

王林站在青莲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绽放的莲瓣，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域外战场，自己濒死之际夺舍马良肉身时的情形。那时为了活命，哪还顾得上这许多？可如今......

“若她知道……”王林喉头发紧，竟不敢再想下去。

莲心中的女子睫毛轻颤，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王林的心跳越来越快，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如此畏惧一个人的目光。

就在这踌躇间，青莲突然光华大盛。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既已来了，为何不敢相见？”

王林浑身一震，这声音......分明是莫姑娘！可语气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

他艰难地抬起头，只见莲台上的女子已然睁开双眼。

那双记忆中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注视着他——或者说，注视着这具不属于他的肉身。

“莫……”他的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喉间像是堵着块烧红的烙铁。

女子广袖轻扬，一道凝若实质的青光倏忽而至，堪堪停在他眉前三寸。

她红唇轻启，问出的话语却让王林浑身血液都为之凝固：

“说，王林在哪？”

王林身形猛然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她……竟没认出自己？

这个念头如利刃般刺入心底，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

他该庆幸这身皮囊足够以假乱真，还是该悲哀连最想亲近之人都认不出他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