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舞的邀约
寿宴的喧嚣渐渐散去，宾客们移步至苏宅的宴会厅。厅内灯火通明，一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奏轻柔的乐曲，几位年轻人已经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顾知行本不喜这般喧闹场合，但见苏清让被几位亲戚围着说话，神色间透着些许疲惫，便留在厅内角落，安静地品着茶，目光却不离那人左右。
苏老夫人显然心情极好，正与几位老友谈笑风生。苏夫人周旋在宾客之间，举止得体，却不时望向儿子方向，眼中带着担忧。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子笑着走向苏清让。顾知行认出那是苏婉如，苏清让的堂妹，寿宴上曾出言试探的那位。
“清让堂哥，”苏婉如声音甜腻，“难得见你出席这样的场合，不如陪我跳支舞？”
苏清让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婉如，你知道我...”
“哎呀，就跳一支嘛！”苏婉如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臂，“大家都在跳呢，就你一个人坐着多没意思。”
周围几位亲戚也跟着起哄：“是啊清让，难得高兴，就跳一支吧！” “婉如可是专门请了舞蹈老师学过的，让她带你...”
苏清让的脸色越发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顾知行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紧。他知道苏清让的体质尚弱，这样的场合本就耗神，更别说跳舞了。
正当苏清让不知如何推拒时，顾知行缓步走上前来，温声道：“苏少爷近日还在调理期，不宜过度劳累。若是苏小姐不介意，不如由我代劳？”
这话说得突然，众人都是一怔。苏婉如打量着顾知行，眼中闪过讥诮：“顾医生也会跳舞？”
顾知行从容微笑：“略知一二。”
苏清让抬眸看他，眼中带着惊讶与感激。顾知行回以安心的眼神，自然地向他伸出手：“苏少爷可否赏光？”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清让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将手放在顾知行掌心：“有劳顾医生。”
顾知行执起他的手，引着他走向厅旁的一处小阳台。这里与舞池相隔一段距离，既能听到音乐，又不会太过喧闹。
“顾医生...”苏清让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疑惑。
顾知行微微一笑：“既然推拒不得，不如换个方式。这里安静，正好适合苏少爷。”
他自然地执起苏清让的手，另一手轻扶他的腰际，随着音乐的节奏，带着他缓缓迈开步伐。这不是标准的交谊舞，而是更近似于一种舒缓的引导式移动。
苏清让起初有些僵硬，但在顾知行稳健的引领下，渐渐放松下来。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为这独特的“舞蹈”镀上一层银辉。
“顾医生...”苏清让轻声问道，“为何要帮我解围？”
顾知行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见苏少爷为难，自然想要帮忙。”
苏清让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总是这样麻烦顾医生...”
“从未觉得麻烦。”顾知行温声道，“能帮到苏少爷，我很高兴。”
两人的步伐缓慢而协调，在月光下形成一幅静谧的画面。厅内的喧闹仿佛与这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只剩下轻柔的音乐和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其实...”苏清让忽然轻声道，“小时候很羡慕那些能跳舞的人。”
顾知行心中微软：“为何？”
“觉得...很自由。”苏清让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时刻，“可以随着音乐移动，不受拘束...不像我，总是被各种规矩束缚着。”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顾知行心中泛起细密的疼。他能想象一个病弱的孩子，只能远远看着别人欢笑舞蹈的画面。
“现在也很自由。”顾知行温声道，“只要心中有音乐，何处不能舞蹈？”
苏清让抬眸看他，眼中闪着微光：“顾医生说话...总是很有道理。”
顾知行微微一笑，带着他转了个圈。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流畅，苏清让不由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顾医生舞跳得很好，”他轻声道，“是特意学过吗？”
“家母喜欢跳舞，小时候跟着学过一些。”顾知行温声道，“后来觉得医者也需要肢体协调，便没有完全放下。”
苏清让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真好...能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顾知行注视着他，语气认真：“苏少爷也可以。等身体大好了，想学什么都可以。”
这话说得真诚，让苏清让微微一怔。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若是...想学医呢？”
顾知行眼中闪过惊喜：“自然可以。苏少爷天资聪颖，若是学医，定能有所成就。”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缓缓移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厅内的乐曲换了一首又一首，他们却仿佛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不受外界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让轻轻停下脚步：“有些累了...”
顾知行立即松开手，关切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苏清让轻轻摇头：“只是有些乏了...今日确实高兴，但终究体力不支。”
顾知行温声道：“那我送苏少爷回去休息。”
两人回到厅内，宴会已经接近尾声。苏夫人见儿子面露倦色，连忙走过来：“清让可是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苏清让轻轻颔首，目光却望向顾知行：“今日...多谢顾医生。”
顾知行微笑颔首：“苏少爷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诊视。”
告辞时，苏老夫人特意对顾知行道：“顾医生今日费心了。清让能遇到你这样的良医，是他的福气。”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让周围几位亲戚神色各异。顾知行恭敬应下，心中却明白，这场独特的“舞蹈”，已经引起了更多的关注。
回程的路上，月色如水。顾知行的心情却异常宁静，仿佛那支月光下的舞蹈还在继续。
他知道，这支特别的“舞”，不仅为苏清让解了围，更让两人之间那份情愫，在月光下悄然绽放。
而那个倔强又脆弱的人，让他想要更加用心地去呵护。
车至济世堂，小师弟迎上来，好奇地问：“师兄今日回来得晚了些？可是苏家宴会很热闹？”
顾知行微微一笑：“跳了支舞。”
小师弟夸张地挑眉：“跳舞？师兄居然会跳舞？和谁跳的？”
顾知行但笑不语，心中却明白，有些时刻，既然已经美好，就让它永远珍藏吧。
而那支月光下的舞，将会成为这个夜晚最动人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