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家族宴会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苏宅一改往日的静谧，处处张灯结彩，仆人们忙碌地穿梭其间，为晚上的家族宴会做准备。
顾知行这日照常前来诊视，却发现苏宅的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管家迎上来时，脸上带着难得的喜气：“顾医生来了！今晚宅里有宴会，少爷正在试衣裳呢。”
顾知行微微一怔：“宴会？”
“是啊，”管家笑道，“苏家每年的元宵宴，各房亲戚都会来。夫人特意吩咐，今年一定要办得热闹些。”
顾知行心中微沉。他了解苏清让的性子，这样的喧闹场合对他而言恐怕是种负担。果然，推开小客厅的门，就见苏清让独自坐在窗边，面前摊着一本医书，却显然没有在看。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月白色长衫，衬得肤色愈发苍白，眉头微蹙，透着几分不安。
“顾医生。”见到他来，苏清让抬起头，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顾知行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对方的面色：“苏少爷今日气色不太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苏清让轻轻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宅子里筹备宴会，有些...喧闹。”
这话说得委婉，但顾知行立即明白了几分。他执起苏清让的手腕诊脉，发现脉象细数而略浮，显然是心绪不宁所致。
“今晚的宴会...”顾知行温声问道，“苏少爷必须出席吗？”
苏清让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母亲说...各房亲戚都来，我作为嫡系，不好缺席。”
顾知行心中微软。他能想象，对于喜好安静的苏清让来说，这样的场合是何等的煎熬。
“无妨，”他温声安抚，“我调整下方子，加几味宁心安神的药材，应该能帮助苏少爷应对今晚的场合。”
苏清让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有劳顾医生了。”
顾知行配好药方，又特意加了几味药材：“这个香囊苏少爷带在身上，若是觉得心烦，可以闻一闻，有助宁神。”
苏清让接过香囊，轻轻嗅了嗅，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许：“多谢顾医生...总是为我费心。”
“分内之事。”顾知行微微一笑，“晚宴时若是觉得不适，可以找个借口早些离席，莫要强撑。”
苏清让轻轻颔首，眼中却带着忧虑：“只怕...没那么容易。”
果然，傍晚时分，苏宅渐渐热闹起来。各房亲戚陆续抵达，笑语喧哗声不绝于耳。顾知行本已告辞，却鬼使神差地将车停在巷口，没有立即离开。
他坐在车内，望着苏宅灯火通明的院落，心中莫名地有些担忧。那个清冷孤寂的身影，在这样喧闹的场合中，该是何等的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是周明轩打来的。
“知行！听说苏家今晚宴会，你怎么没叫我一起？”周明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力满满。
顾知行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苏家宴会？”
“苏家给我家也发了请柬啊！”周明轩笑道，“我正往那边赶呢，你要不要一起来？说不定能遇到苏小少爷呢！”
这话正中顾知行下怀。他犹豫片刻，终是道：“好，我就在附近。”
不多时，周明轩的车就到了。他穿着一身正式西装，看起来人模人样，见到顾知行却夸张地挑眉：“哟，顾医生今天很帅嘛！特意在这等着？”
顾知行淡淡瞥他一眼：“多事。”
两人一同走进苏宅时，宴会已经开始了。大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谈笑风生。顾知行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只是安静地跟在周明轩身后，目光却不自觉地搜寻着某个身影。
很快，他在大厅的角落找到了苏清让。那人独自站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酒，却显然没有在喝。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却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寂。
周明轩也注意到了那边，用手肘碰碰顾知行：“哇，苏小少爷今天很不一样嘛！不过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顾知行没有回答，只是快步向那边走去。苏清让正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当他的目光与顾知行相遇时，眼中闪过明显的讶异，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顾医生...”他轻声问候，语气中带着惊喜，“你怎么...”
“正好在附近，遇到明轩，就一同来了。”顾知行温声道，目光快速扫过对方的面色。苏清让的脸色比下午更加苍白，显然已经十分疲惫。
周明轩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打招呼：“苏少爷今天很帅嘛！这身长衫很适合你！”
苏清让微微颔首，语气礼貌却疏离：“周先生过奖了。”
谈话间，几位苏家的亲戚走过来，热情地与周明轩寒暄，对顾知行则只是礼貌性地点头致意。顾知行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站在苏清让身边，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喧闹的人群隔开。
“清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一位中年妇人笑着说道，“听说最近有位很厉害的医生在为你调理？”
苏清让轻轻颔首，目光瞥向顾知行：“是，多亏顾医生悉心调理。”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顾知行身上，带着好奇与审视。顾知行从容颔首：“苏少爷本身底子好，恢复得快。”
宴会进行到一半，苏清让显然已经十分疲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顾知行见状，温声道：“苏少爷若是累了，可以找个借口休息片刻。”
苏清让轻轻摇头，语气无奈：“母亲不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苏夫人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典雅的旗袍，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清让，怎么独自在这里？各位叔伯都想见见你呢。”
苏清让勉强笑了笑：“这就来。”
顾知行心中不忍，忽然开口道：“苏夫人，苏少爷方才有些不适，可否容他休息片刻？”
苏夫人微微一怔，目光在顾知行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儿子：“清让不舒服吗？怎么不早说？”
苏清让轻轻摇头：“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苏夫人沉吟片刻，终是道：“那你去偏厅休息片刻吧，一刻钟后再过来。”
苏清让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轻轻颔首：“多谢母亲。”
顾知行自然地道：“我陪苏少爷去吧，正好有些医嘱要交代。”
苏夫人打量了顾知行一眼，终是点头：“那就有劳顾医生了。”
偏厅里安静许多，与喧闹的大厅仿佛两个世界。苏清让在沙发上坐下，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很难熬吧？”顾知行温声道，递过一杯温水。
苏清让接过水杯，轻声道谢：“每次这种场合，都觉得...喘不过气。”
顾知行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执起他的手腕诊脉。指尖下的脉搏细数而浮，显然是过度疲劳所致。
“休息片刻就好。”他温声安抚，“若是一刻后仍觉得不适，我可以去找苏夫人说明情况。”
苏清让轻轻摇头：“不必了...我能坚持。”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顾知行，眼中闪着微光：“顾医生今日...怎么会来？”
顾知行微微一笑：“放心不下。”
这话说得直白，让苏清让耳根微热。他低下头，轻声道：“多谢...有顾医生在，我觉得安心许多。”
一刻钟后，苏清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两人回到大厅时，宴会已经进行到高潮部分。众人正在互相敬酒，气氛热烈。
苏清让不得不应付各路亲戚的敬酒，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几杯下来，脸色已经微微泛红。顾知行看在眼里，心中不忍，却也不好出面阻止。
就在这时，一位醉醺醺的远房表叔端着酒杯走过来，非要与苏清让干杯。苏清让推拒不得，眼看就要喝下那杯酒，顾知行忽然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酒杯。
“苏少爷近日服药，不宜饮酒，”他温声道，语气却不容拒绝，“这杯酒，我代他敬表叔吧。”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自然。那位表叔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好！顾医生爽快！”
苏清让怔怔地看着顾知行，眼中闪着复杂的情绪。在喧闹的大厅中，两人目光相接，仿佛与周遭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宴会终于结束时，苏清让已经疲惫不堪。顾知行陪着他走向内院，在廊下停下脚步。
“今日...多谢顾医生。”苏清让轻声道，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感激。
顾知行微微一笑：“分内之事。苏少爷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诊视。”
回程的路上，周明轩夸张地感叹：“哇，顾医生今天很英勇嘛！英雄救美啊！”
顾知行淡淡瞥他一眼：“多事。”
但心中却明白，今夜之后，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而那场喧闹的宴会，反而让两人之间那份情愫，在暗流涌动中愈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