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次投篮

清晨五点四十分，篮球馆的金属门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林骁把背包放在场边，黑色护腕沿着小臂往上推了两寸，露出被晒成小麦色的手腕。他弯腰时肩胛骨在训练服下隆起清晰的轮廓，指尖触到地板的瞬间，脚跟自然分开与肩同宽。

塑胶地面还带着夜间的凉意，橙红色篮球在胯下来回穿梭。林骁的运球轨迹始终控制在半径三十厘米的圆圈里，左手第五次换手时突然加速，篮球擦着右膝外侧弹起，在身体后侧划出半弧后精准落入左手掌心。

"第347次。"他盯着地板上的汗渍低声计数，呼吸频率依然稳定。这是每天训练前的固定项目——连续五百次低运球换手，误差不能超过三次。上周三因为感冒中断过一轮，他硬是加练到凌晨补足训练量。

场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林骁刚完成第23组定点投篮。他站在左侧底角，接住从篮筐下方弹回的篮球，右肘关节弯曲成标准的九十度。篮球离手的瞬间，食指与中指最后离开球面，抛物线最高点距离篮板上沿还有三指宽。

"刷——"空心入网的声响在空旷球馆格外清脆。

"提前两小时加练？"主教练张远航捧着战术板站在中线，"上周体能测试你肺活量全队第一，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林骁用护腕抹了把额头的汗，弯腰捡起滚到场边的篮球。指腹摩挲过球皮表面的颗粒，这是去年全国联赛决赛用球的同款型号。"陈哥昨天说新战术需要底角三分命中率保证四成以上。"

"所以你就把训练量翻倍？"教练翻开战术板，上面用红笔圈出五个战术跑位点，"但实战对抗才是检验效果的最佳方式。"

上午九点的分组对抗赛，林骁被分在红队打得分后卫。防守他的是刚升上一队的赵子阳，身高一米九二，臂展足足比他长出十公分。裁判哨响的刹那，林骁突然沉肩往右路突破，在对方横移封堵时急停背后运球，篮球贴着防守者膝盖内侧钻过，整个人如同锋利的刀片切进禁区。

补防的中锋王浩已经举起双手，林骁却在起跳瞬间将球收回腰间。身体在空中拧转四十五度，右手小勾射擦着防守指尖飞向篮板。篮球在方形框右上角磕了一下，旋转着坠入网窝。

"2+1！"裁判竖起两根手指。林骁落地时单膝跪地缓冲，听到场边传来助教的喊声："注意保护膝盖！"

罚球线上，他调整三次呼吸节奏，手腕轻轻一抖。篮球在空中几乎没有旋转，像被磁石吸引般直坠网心。这个细节被场边录像的助理教练用红笔圈注——林骁本赛季罚球命中率85.3%，全联盟第三。

午休后的专项训练才是重头戏。林骁站在弧顶，面前摆着五台自动发球机。第一台机器弹出篮球的瞬间，他左脚后撤半步接球，起跳高度比平时低了五公分，但出手速度比常规投篮快0.3秒。这是针对贴身防守特训的"快射"模式，要求接球到出手不超过0.8秒。

"砰！砰！砰！"连续三球砸在篮筐同一位置。林骁皱眉看向记分牌，87%的命中率比昨天下降五个百分点。他走到场边往脚踝喷冷却喷雾，重新绑紧左脚的弹性绷带。第四组训练开始时，发球机角度调高了十五度。

这次他选择垫步接球，身体在空中微微后仰。篮球划过更高的弧线，连续七次洞穿篮网。负责捡球的实习生看得忘记记录，直到被篮球砸中后背才慌忙按下计数器。

傍晚的战术复盘会上，张远航把最后三分钟比赛录像反复播放。画面里林骁正面对两人包夹，他先是用臀部顶住左侧防守者，右手运球突然换到左手。这个动作导致两名防守者重心相撞，林骁趁机后撤步退到三分线外，篮球出手时防守球员的指尖距离他手腕还有二十公分。

"这就是我们要的错位优势。"教练用粉笔圈出林骁的跑动路线，"当对方用大前锋换防时，林骁的横向移动速度能制造0.5秒空档，足够完成一次标准投篮。"

更衣室里的挂钟指向晚上七点，林骁还在练习左手运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回声与走廊外的脚步声重叠，队长陈岩抱着战术手册靠在门框上："你猜今天三分特训投了多少次？"

"527。"林骁头也不抬，左手突然做出in&out变向，篮球从胯下穿过时带动肩膀虚晃，"最后两组加了防守干扰。"

陈岩把毛巾扔过去："全队都在赌你什么时候投丢第一千个球，结果你加练到一千二。"他指着墙上的训练记录表，林骁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用红笔更新的数字——单日三分命中数：1217次。

淋浴间的热水冲开毛孔时，林骁听到外间传来议论声。"今天他那个转身后仰，我明明封到脸上了......""关键是出手点，你注意到他肘关节的角度吗？比常规姿势高两度......"

他关掉水龙头，蒸汽在镜面蒙上白雾。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有层薄茧，这是十年篮球生涯的勋章。更衣箱最底层放着本皮质笔记本，是他的珍爱之物，不允许别人翻看，连陆临川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