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

2015年11月的晚风已带初冬的凛意，桑晚将蓝宝石吊坠塞进驼色围巾时，陆临川正站在电影院台阶上呵气暖手。他黑色大衣肩头落着银杏叶碎屑，脖颈处露出的医用胶布被霓虹灯染成淡紫色，像块未愈的旧年月光。

"情侣座还剩下最后两个！"售票窗口的荧光屏闪烁，林骁突然从自动贩售机后探出头，晃着四张连号票坏笑。程澈用沉香手串轻叩他手背，月白色羊绒围巾扫过取票机屏幕："别胡闹，按购票顺序坐。"

桑晚抱着焦糖爆米花转身，发梢扫过陆临川的袖扣。3号厅正在放《火星救援》的预告片，马克·沃特尼在火星风暴里翻滚的画面，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飘浮的矿石标本。陆临川突然伸手护住她差点滑落的手机，指尖擦过她腕间的红绳，医用胶布粗糙的触感惊飞了记忆里某只蓝翅凤蝶。

"看这个。"林骁把可乐杯塞进程澈掌心，冰块在黑暗中叮咚作响，"我特意挑了中间位置。"他胸前的青铜铃铛随动作轻晃，在影院地毯上投出细碎光斑。程澈低头整理票根时，发现林骁的票面用荧光笔圈着"13排14号"。

19:25 放映厅通道

应急出口的绿光里，陆临川数着座位号的手指忽然顿住。桑晚的蓝宝石吊坠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将"9排17座"的金属牌映成深海颜色。林骁吹着口哨挤过身侧，青铜铃铛故意撞在桑晚座椅扶手上："哎呀，老陆你这边视野好。"

程澈在过道尽头举起手机闪光灯，光晕里飘着细小的尘埃。桑晚落座时碰翻爆米花桶，焦糖香气混着陆临川袖口的雪松味漫过来。当火星沙尘暴席卷银幕时，她感觉肩头一暖——陆临川的大衣不知何时盖在了两人膝头。

19:40 火星种植舱

马克·沃特尼掀开塑料布检查土豆苗，蓝光映得桑晚的侧脸忽明忽暗。她无意识揪住爆米花纸盒边缘，指尖沾着的焦糖在黑暗中发亮。陆临川忽然倾身耳语："其实火星土壤酸碱度......"

温热气息惊起桑晚耳后细小的绒毛，她转头时鼻尖几乎擦过他下颌。银幕上突然炸开的氧气罐强光里，陆临川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栏阴影，医用胶布下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

后排传来林骁憋笑的气音，程澈的沉香手串轻叩扶手。桑晚慌乱中抓错可乐杯，吸管上的齿痕让她后知后觉——那是顾临川喝过的位置。

20:15 火星日出

橘红色天幕漫过IMAX巨屏时，桑晚感觉肩头微微一沉。陆临川睡着时无意识偏过头，医用胶布擦过她羊绒衫的纤维。银幕蓝光将他锁骨处的朱砂痣染成钴蓝色，像是嵌在雪原上的玛瑙。

她小心地数他睫毛颤动的频率，发现竟与上周在琴房听他弹《月光》时的节拍吻合。林骁突然从前排递来芥末青豆，包装袋的脆响惊得陆临川猛然坐直，大衣滑落时带起的气流卷走桑晚的发圈。

黑暗中，陆临川摸到滚落脚边的蓝宝石发饰。金属棱角碰到掌心，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这是父亲用矿井深处的矿石打磨的。银幕上马克正在给地球发信息，ASCII码组成的图案竟与蓝宝石折射的光斑惊人相似。

21:05 片尾字幕

灯光亮起的瞬间，桑晚在座椅缝隙找到粘着爆米花的发圈。陆临川的袖扣勾住她围巾流苏，两人在起身时撞出微妙的和弦。林骁举起手机抓拍，青铜铃铛在镜头前晃成光斑："这张就叫《火星救援之地球相亲记》！"

程澈用票根轻敲他额头，却把桑晚遗落的电影票偷偷塞回陆临川口袋。散场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时，陆临川瞥见票根背面用荧光笔写着："重力是宇宙最温柔的推力——就像你护住爆米花桶的手。"

21:30 商场顶楼露台

初冬的星子坠在林骁晃动的可乐杯里，程澈的沉香手串缠着烤鱿鱼竹签。桑晚趴在玻璃护栏上呵气画画，雾气里的火星车简笔画被陆临川添上对钢琴键形状的轮胎印。

"你们说宇航员在火星听什么歌？"林骁把洋葱圈套在手指上当戒指。陆临川的医用胶布在寒风中翘起边角："《蓝色多瑙河》，毕竟......"

"毕竟孤独是最高级的和弦。"桑晚突然接话，蓝宝石吊坠撞在护栏上发出清响。他们同时想起上周在琴房合奏时，陆临川右手小指总是不自觉蜷起——那是长年按琴键留下的肌肉记忆。

程澈将热可可推给桑晚时，杯壁的拉花恰好是蓝翅凤蝶形状。商场外墙的LED屏突然播放《火星救援》主题曲，电子音浪震得玻璃杯泛起涟漪。陆临川解开大衣纽扣挡风的刹那，桑晚看见他衬衫第二颗扣子松了线头——和她去年缝在布偶熊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22:15 地铁末班车

林骁把青铜铃铛系在扶手吊环上，金属随着列车晃动奏出即兴曲。程澈用手机计算着车厢共振频率，忽然发现数值与陆临川心监测图上的波形吻合。桑晚靠在车窗打盹，蓝宝石在隧道灯影里忽明忽暗，将陆临川的侧影拓在玻璃上，像张双重曝光的胶片。

当列车驶过跨江大桥时，对岸的霓虹灯牌在水面碎成星子。陆临川轻轻扶正桑晚滑落的脑袋，医用胶布擦过她耳尖的绒毛。林骁用口型对程澈比划"怂包"，却被她在手机备忘录上敲出警告："重力加速度9.8m/s²，闭嘴保平安。"

桑晚在梦境边缘听见父亲的怀表声。三百公里外的废弃矿井里，蓝宝石矿脉正在岩层深处生长，晶簇的裂痕与她吊坠的纹路分毫不差。陆临川望着车窗倒影中重叠的身影，忽然希望这趟列车永远开不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