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
晨光漫过教室的窗棂时,我正用橡皮擦蹭掉课桌上的涂鸦。那些用荧光笔画的蓝翅蝶翅膀上,不知被谁用铅笔添了几道函数图像。程澈的沉香手串轻叩桌面,月白色衬衫袖口扫过我的月考卷——数学分数比上次高了整整三十二分。
"错题本。"她将烫金封面的笔记本推到我面前,扉页夹着的银杏叶书签上,母亲的字迹若隐若现。上周在小卖部地下室发现的铁盒里,这本泛着樟脑味的笔记安静地躺在母亲的高中校徽旁。
林骁的篮球撞开后门,青铜铃铛在晨光里炸开一串银星。"晚姐牛啊!"他甩着成绩单蹦过来,物理卷子上鲜红的"82"像面胜利的旗帜,"老班说你再进步十名就撤掉我课代表的职位!"
陆临川的白衬衫掠过我的后颈,医用胶布特有的凉意混着雪松香漫过来。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立体几何题:"辅助线应该从D点延伸。"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游走,画出与母亲笔记里相似的拓扑模型。
午休的蝉鸣声里,我蜷在图书馆的旧沙发翻看母亲的手札。1998年9月17日的字迹晕着蓝墨水:"三角函数像蝴蝶振翅的轨迹,代数方程是宇宙的密码。"泛黄纸页间突然飘落半张泛潮的糖纸,背面用稚嫩笔迹写着"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该换药了。"程澈的沉香手串缠着消毒棉球,轻轻擦拭我虎口被铅笔磨出的茧。她今天换了青玉发簪,簪头雕着振翅的凤蝶——和母亲首饰盒里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林骁突然从书架后探出头,校服领口别着自制的"进步之星"徽章。"澈姐偏心!"他晃着贴满创可贴的手指,"我英语及格了怎么没有慰问品?"程澈从帆布袋掏出薄荷糖,糖纸上的经纬度坐标让我想起父亲实验室墙上的星图。
暴雨突至的黄昏,我们挤在物理实验室改错题。陆临川的钢笔尖突然停在力学题旁,医用胶布下渗出极淡的血迹。"旧伤。"他轻描淡写地拉下袖口,我却看见那道月牙疤比平日更红,像是被某种情绪灼烧的印记。
程澈的素帕裹着冰镇柠檬茶递来时,沉香尾调里混着极淡的碘伏味。"你母亲当年也在这间教室备考。"她指间夹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少女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函数图像,腕间的蓝宝石手链在夕阳下泛着深海般的光。
夜风掀起窗帘时,林骁的篮球从储物柜滚出,撞开了某个尘封的抽屉。1999年的班级日志里,泛潮的纸页记录着母亲蝉联三届物理竞赛冠军的往事,夹页里的银杏叶标本上,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给小晚的十八岁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