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绝食闭心踪难觅,失忆激障虐半生

栀子园的晨光被云层压得有些暗,石墩上的白瓷碗里,栀子粥还冒着若有似无的热气,蜜枣的甜香混着晨露的凉,在空气里织成一张黏腻的网。文杰坐在藤椅旁,指尖反复摩挲着碗沿,目光死死黏着房间的门——栀安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从恢复记忆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见任何人,连念栀送进去的小泥人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

“爸爸,粥要凉了。”小念栀穿着浅蓝色的小卫衣,手里攥着个刚捏好的“太外婆”泥人,踮起脚尖碰了碰文杰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你再去叫叫爸爸好不好?我跟太外婆说好了,让爸爸吃粥粥。”

文杰低头,看着儿子仰起的小脸,眼底满是红血丝。他伸手摸了摸念栀的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爸爸试过了,你爸爸不想见我们。”话落,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嘴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没有栀安一起吃,再甜的栀子粥也像少了滋味。

房间里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文杰猛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敲门:“栀安?是你醒了吗?我给你热了粥,你吃一点好不好?”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文杰的心瞬间揪紧,伸手想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栀安!你别吓我!”他用力拍着门,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恐慌,“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别一个人扛着!”

小念栀也跑过来,抱着门把小声喊:“爸爸!我是念栀!你开门好不好?我给你带了太外婆的泥人,你看,我画了栀子花,跟院子里的一样好看!”

门内终于传来栀安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话音刚落,就再也没有动静。

文杰靠在门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小念栀抱着他的腿,把脸埋在他的裤腿上,小声啜泣:“爹地,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是不是因为太外婆的事,怪我没有好好劝他?”

“不是的。”文杰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眼眶发热,“你爸爸只是太难过了,他需要时间,等他想通了,就会出来见我们了。”可他心里清楚,栀安的难过里,藏着对他的恨,这份恨,像一根刺,扎在两人之间,连带着甜腻的栀子香,都变得苦涩起来。

晌午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栀子园的青石板上。梦母提着一个陶土罐走进来,罐子里装着刚熬好的栀子酱,是按照上官曦当年的配方做的。“文杰,念栀,”她把罐子放在石墩上,叹了口气,“这是我今早熬的栀子酱,你爸爸以前最喜欢抹在馒头片上吃,你把这个送进去,跟他说,是他外婆的味道。”

景念书也跟着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手工灯笼,上面画着一家三口和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念栀昨天和他一起画的,小身影旁边写着“上官曦太外婆”。“栀安心思细,你别总催他,”景念书拍了拍文杰的肩膀,“把这个灯笼也送进去,告诉他,念栀说,等爸爸出来,我们一起挂在院子里,像太外婆在的时候一样。”

巫辰和沈子轩也赶来了,巫辰手里拿着一幅画,是他昨晚画的栀子花海,画里有个小男孩蹲在花丛里,手里攥着一朵栀子花,像极了小时候的栀安。“我记得栀安以前总说,太外婆带他去看过一片栀子花海,”巫辰把画递给文杰,“你把这个给他,告诉他,等他好点了,我们一起去那里,就当是替太外婆陪他看看。”

文杰看着眼前的栀子酱、手工灯笼和画,心里满是暖意。他转身走到房间门口,把东西放在地上,轻声说:“栀安,奶奶给你熬了栀子酱,是外婆的味道;念栀和妈做了灯笼,说要一起挂;巫辰画了栀子花海,我们约好等你好点了就去。你别一个人扛着,我们都在等你。”

过了很久,门内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是门闩拉开的声音。文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门缓缓打开,栀安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满是红血丝,却伸手拿起了地上的栀子酱。

“我……我想尝尝。”栀安的声音沙哑,指尖碰到陶土罐时,微微颤抖。

文杰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说:“我去给你热馒头,你等着!”

小念栀也跑过来,抱住栀安的腿:“爸爸!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

栀安低头看着儿子,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栀子酱的甜香漫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融化。文杰转身往厨房跑,脚步都带着轻快——他以为,这场虐心的僵局,终于要迎来转机。

下午,文杰在厨房给栀安热馒头,小念栀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给栀安画“太外婆的栀子花”。“爸爸,你看我画的好不好?”小念栀举着画跑过去,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的栀子酱只动了一口,门敞开着,风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爸爸!”小念栀的声音瞬间变调,手里的画掉在地上,他疯了一样跑出房间,“爹地!爸爸不见了!爸爸他走了!”

文杰手里的馒头“咚”地掉在锅里,他冲出来,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心脏瞬间骤停。“栀安!栀安!”他疯狂地在院子里喊,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恐慌,“你在哪?你别吓我!”

梦母、景念书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梦母抓住文杰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快去巷口看看,说不定他只是出去散散心!”

文杰转身就往巷口跑,一边跑一边给向天、巫辰、沈子轩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栀安不见了!你们帮我找找!他可能去了栀子花海,也可能去了医院,你们分头找!”

小念栀也跟在后面跑出来,小小的身影在巷口的人群里穿梭,手里攥着那幅画,一边跑一边哭:“爸爸!你在哪里?念栀错了!念栀不该让你一个人待着!你回来好不好?太外婆说,一家人要在一起的!”

路过的街坊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念栀,都忍不住心疼。张奶奶递给他一块栀子糖:“念栀乖,别着急,你爸爸肯定会回来的。”可小念栀摇着头,把糖推回去,继续往前跑:“我要找爸爸,爸爸没有糖会难过的,他最喜欢太外婆做的栀子糖了。”

文杰沿着当年上官曦带栀安去的路找,路边的栀子花开得正盛,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蹲在花丛里摘花的身影。他拿出手机,翻出栀安的照片,逢人就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他穿着浅白的衣服,长得很干净,他是我爱人,他不见了!”

阳光渐渐西斜,把文杰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脚步越来越沉重,心里的恐慌像潮水般反复冲刷——他怕,怕栀安像三年前一样,一消失就是十年;他怕,怕这次的离开,是永远的诀别;他怕,再也听不到栀安喊他“文杰哥”,再也看不到念栀扑在栀安怀里撒娇的样子。

晚上,文杰坐在警局的监控室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从栀子园到巷口,从巷口到医院,所有的监控都看了一遍,却只看到栀安下午三点出了巷口,往城郊的方向走,之后就消失在了监控盲区。

“文总,您别着急,我们已经派人去城郊搜索了。”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您爱人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去了熟悉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文杰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他掏出手机,翻出和栀安的合照——照片里,他们在栀子园的藤椅上,栀安靠在他怀里,手里拿着一朵栀子花,笑得眉眼弯弯;旁边的小念栀趴在他们腿上,手里攥着个小泥人,上面写着“太外婆”。

眼泪突然掉在屏幕上,模糊了照片里的笑容。他想起栀安恢复记忆后,抱着他哭着喊“你骗了我”的样子;想起栀安三天不吃不喝,脸色苍白的样子;想起小念栀哭着找爸爸,把画掉在地上的样子——所有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幕都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

“爹地!”小念栀被向天抱进来,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攥着那块没送出去的栀子糖,“警察叔叔说,爸爸去了城郊,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我知道爸爸喜欢栀子花海,太外婆以前带我们去过,我能找到路!”

文杰猛地站起身,抱着念栀就往外跑:“走!我们去找爸爸!”

城郊的路坑坑洼洼,文杰抱着念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月光洒在地上,把路边的野草照得像鬼魅的影子。小念栀趴在他肩上,小声说:“爹地,你还记得吗?去年太外婆的忌日,我们带了栀子糕去花海,爸爸说,太外婆肯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她希望我们好好的。”

“记得。”文杰的声音沙哑,眼泪掉在念栀的头发上,“你爸爸那时候还说,等你长大了,要带你去花海种栀子花,像太外婆当年种的一样。”

就在这时,小念栀突然指着前方喊:“爹地!你看!那边有光!是不是爸爸?”

文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栀子花海里,果然有一点微弱的光。他心里一喜,抱着念栀快步跑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栀安,你一定要没事,我不能失去你,我们的家不能散。

栀子花海的中央,一盏小小的露营灯放在地上,栀安蜷缩在花丛里,怀里抱着一朵刚摘的栀子花,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栀安!”文杰快步跑过去,伸手想抱他,却被他猛地推开。

栀安的身体撞在花茎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他看着文杰,声音里满是陌生的恐惧:“你是谁?别碰我!”

文杰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像从云端跌进冰窖:“栀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文杰啊!顾文杰!你的文杰哥!”

“文杰哥?”栀安皱着眉,努力回忆着,可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栀子花香、一个模糊的笑脸、还有“太外婆”三个字。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喊:“我的头好痛……我好像忘了什么……太外婆是谁?她在哪里?”

小念栀从后面跑过来,抱住栀安的腿,哭着喊:“爸爸!我是念栀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太外婆是你的外婆,她在天上种栀子花,她很爱你!”

栀安低头看着念栀,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一丝本能的亲近。他伸手想摸念栀的头,却突然像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我不想见你们!”

他站起身,转身就往花海深处跑,脚步踉跄,像个迷路的孩子。文杰连忙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用力甩开,栀安的指甲划过文杰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放开我!”栀安嘶吼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极了当年情绪失控的向淼闻。

“栀安!你冷静点!”文杰紧紧抱住他,任由他挣扎,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心疼,“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们去医院,医生会帮你的!”

这时,向天、巫辰、沈子轩也赶来了,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巫辰快步走过来,“栀安怎么会不认识我们了?”

“我不知道。”文杰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好像失忆了,而且……而且他的情绪很激动,像干爸当年的样子。”

众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文杰抱着挣扎的栀安,看着怀里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旁边哭红眼睛的念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月光洒在栀子花海,甜香依旧,可这份甜,却被失忆和病症的虐意彻底覆盖——他终于找到了栀安,却好像又失去了他。

“我们先带栀安去医院。”顾景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和景念书赶来了,手里拿着刚联系好的医院地址,“医生说,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治好栀安,就一定会像当年小闻一样陷入沉睡;所以我们得抓紧了!”

文杰点了点头,抱起栀安,往车的方向走。栀安还在挣扎,却在闻到文杰身上淡淡的冷杉味信息素时,渐渐安静下来,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小念栀紧紧跟着,手里攥着那幅画,小声说:“爸爸,别怕,我们去看医生,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栀子园,挂灯笼,吃栀子粥,太外婆会保佑我们的。”

车窗外的栀子花海渐渐远去,文杰抱着栀安,感觉怀里的人很轻,却又很重。他知道,这场关于爱与守护的战役,还远远没有结束,而这一次,他要带着念栀,带着家人,陪着栀安,一点点找回失去的记忆,治好破碎的情绪,把这份被虐意笼罩的甜,重新拼凑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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