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稚守栀床温旧忆，风动情牵盼归人
暮春的晨光透过栀子园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卧室的地毯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金箔。向淼闻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被岁月轻吻过的痕迹。梦栀安穿着浅白色的连体衣，领口绣着小小的栀子花，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小手轻轻握着小闻的手指，小脑袋靠在床沿，小声地哼着刚学会的《栀子花开》，调子虽然跑了，却满是真诚。
“妈妈，你听，这是文杰哥哥教我的歌。”栀安的小奶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快醒醒，我唱给你听，还给你留了栀子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糖，放在小闻的枕边，那是昨天向天叔爷爷给的，他舍不得吃，特意留着给小闻。
顾文杰端着一杯温好的栀子水走进来，穿着浅蓝色的小西装，像个小大人一样，脚步放得极轻。他走到栀安身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替栀安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栀安，小声点，别吵到小闻叔叔休息。”
栀安点了点头，却还是紧紧抓着小闻的手，眼眶红红的：“文杰哥哥，妈妈什么时候才醒啊？我想让他陪我画栀子花，想让他给我熬粥。”
文杰蹲下身，伸手抱住栀安的肩膀，小Alpha的气息轻轻萦绕在栀安身边，带着安稳的力量：“会醒的，小闻叔叔只是累了，需要多睡会儿。我们一起等他，好不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小闻叔叔醒了，我带你和他一起去摘栀子花，给你们做花环。”
栀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靠在文杰怀里，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梦雨馫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心脏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暖。他走进去，俯身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栀安的头，又轻轻拂过小闻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栀安，文杰，饿不饿？叔爷爷做了栀子粥，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爸爸，你又没睡好。”栀安抬头看着梦雨馫眼底的红血丝，伸手用小胖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你要好好吃饭，不然妈妈醒了会担心的。”
文杰也跟着点头，小大人似的说道：“梦叔叔，你放心，我会在这里陪着小闻叔叔和栀安，你去吃饭吧。”
梦雨馫的眼眶瞬间泛红，弯腰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们的发顶：“谢谢你们，有你们在，真好。”
正说着，向天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巷口馄饨摊的烟火气，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卧室里的沉闷：“栀安，文杰，快过来吃粥！叔爷爷给你们煮了小馄饨，放了栀子花瓣，香得很！”
“叔爷爷！”两个孩子立刻从梦雨馫怀里滑下来，跑向向天，围着他叽叽喳喳，像两只欢快的小鸟。向天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头发，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又走到梦雨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雨馫，别硬撑，吃点东西，身体是本钱，小闻还等着你照顾呢。”
梦雨馫点了点头，走到餐桌旁，看着两个孩子大口喝粥的样子，又看了看卧室里沉睡的小闻，心里满是复杂的滋味——痛苦中藏着希望，绝望里裹着温暖。
上午十点，夏沐风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进栀子园，里面装着刚从苏念花店买的栀子花苗和新鲜的花瓣。“雨馫，我来给院子里补种几棵栀子树，苏念说这品种花期长，香味浓，适合种在窗边。”他笑着走进院子，放下袋子，眼底却藏不住一丝雀跃——昨天他送苏念回家时，苏念亲手给他包了一束栀子花，还说“下次有空来花店，我教你包花”。
“辛苦你了。”梦雨馫走过来，帮忙卸花苗，“苏念还好吗？上次的事，多亏了他帮忙。”
“挺好的，他今天还说要过来帮忙整理花瓣，不过花店有点忙，就先回去了。”夏沐风的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温柔，伸手拿起一棵花苗，“我先去把花苗种上，等会儿再去花店看看他。”
梦雨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夏沐风今年已经三十九岁，性子向来沉稳，却在遇到苏念后，露出了少年般的羞涩和在意，这份心动，来得刚刚好。
不一会儿，向念安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糕：“叔叔！沐风哥！我刚才去苏念的花店了，看到沐风哥买的花苗，苏念说这是他特意给我们留的，还让我带话，说晚上要送刚烤的栀子饼干过来！”
夏沐风的耳尖瞬间泛红，却故作镇定地说：“他就是客气，我帮他搬过几次花，他总想着回报。”
“哟，沐风哥，你这脸都红了，还嘴硬呢！”向念安笑着打趣，她今年二十八岁，性子依旧活泼，最擅长戳破别人的小心思，“我看苏念对沐风哥也有意思，上次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得都要滴出水了！”
夏沐风轻咳一声，转身拿起铁锹种花，却忍不住加快了动作——他想快点种完花，去花店看看苏念，哪怕只是站在门口看一眼也好。
中午时分，夏沐风种完花苗，匆匆和梦雨馫告别，往苏念的花店走去。花店门口，苏念正低头整理花束，阳光落在他身上，浅紫色的衬衫衬得他皮肤白皙，像一朵温柔的栀子花。夏沐风的心跳漏了半拍，放缓脚步走过去：“苏念，忙吗？我来帮你。”
苏念抬头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点头：“不忙，正好我这里有束花没包完，你帮我递一下丝带。”
两人并肩站在花店柜台后，一起整理花束，夏沐风笨拙地学着包花，指尖偶尔碰到苏念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耳尖同时泛红。苏念看着夏沐风认真的侧脸，小声地说：“上次你说喜欢栀子花香，我给你装了些晒干的花瓣，放在那边的袋子里，你记得带走。”
“好，谢谢。”夏沐风的心里像灌了蜜，甜得发颤——他从未想过，三十九岁的自己，还能体会到这样青涩又热烈的心动。
下午三点，苏念的花店来了一位常客——林辰，是附近公司的职员，也是个Alpha，每次来都要给苏念带些小礼物，眼神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今天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蛋糕，走进花店就笑着说：“苏念，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栀子蛋糕，你尝尝，比上次的还好吃。”
苏念有些为难地接过蛋糕，轻声说：“谢谢你，林先生，不用这么破费的。”
“跟我客气什么。”林辰顺势坐在花店的小沙发上，眼神落在苏念身上，“我听说你喜欢栀子花，下周我带你去栀子园玩好不好？那里的栀子花开得可旺了。”
苏念还没来得及回答，夏沐风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刚买的新鲜水果——他本来想给苏念送些水果，却看到林辰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蛋糕还放在苏念面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夏先生来了。”苏念看到他，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起身接过水果，“你怎么来了？”
“路过，给你送点水果。”夏沐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带着Alpha之间无形的较量，“这位是？”
“这是林辰先生，是我们花店的常客。”苏念介绍道，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林辰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林辰，苏念的朋友。”
夏沐风伸手和他握了握，力道却重了些：“夏沐风，苏念的朋友。”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沐风坐在一旁，看着林辰和苏念聊天，时不时插一句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林辰说苏念包的花好看，夏沐风就说“我上次帮苏念包的花，顾客都说好看”；林辰说要带苏念去栀子园，夏沐风就说“栀子园我熟，我经常带苏念去，那里的老板我认识”。
苏念被他们之间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化解。直到夏沐雪走进花店，她今年三十岁，性子干练，一眼就看穿了哥哥的心思，笑着走过去：“哟，这么热闹？林先生也在啊，我是夏沐风的妹妹，夏沐雪。”
“你好。”林辰礼貌地打招呼。
夏沐雪在苏念身边坐下，故意说道：“我哥啊，就是嘴硬，昨天还跟我说，苏念包的栀子花最好看，想天天来花店看；今天又说要带苏念去吃新开的栀子甜品店，结果来了又不好意思说。”
夏沐风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打断她：“沐雪，你胡说什么呢！”
苏念的耳尖也泛红了，偷偷看了夏沐风一眼，眼底满是笑意。林辰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笑着站起身：“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先回去了，苏念，蛋糕记得吃。”
林辰走后，花店只剩下他们三人，夏沐雪笑着说：“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我去给小闻送些甜品。”说完，冲夏沐风挤了挤眼睛，转身离开了花店。
“对不起，我妹她……”夏沐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苏念笑着摇了摇头，递给他一块蛋糕，“尝尝吧，林先生送的，挺好吃的。”
夏沐风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更甜——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苏念大概是懂了。
傍晚，栀子园渐渐安静下来，向念安和夏沐雪已经离开，向天回了馄饨摊，上官曦和梦母也回了房间休息，院子里只剩下梦雨馫一个人。他坐在小闻的床边，握着小闻冰冷的手，看着他沉睡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闻，今天栀子园里又种了新的花苗，夏沐风说那品种花期长，以后我们的院子里，全年都能闻到栀子花香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指尖轻轻拂过小闻的发顶，“栀安今天又唱了《栀子花开》，虽然跑调，却比任何歌都好听。文杰还是那么懂事，帮着照顾栀安，还安慰我说你会醒的……”
他低头，将脸埋在小闻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抖：“可是小闻，我好想你。我想和你一起看栀子花开花落，想和你一起给栀安熬粥，想和你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想和你一起规划我们的余生……”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初中时，他在栀子花丛后第一次见到小闻，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手里拿着画笔，专注地画着栀子花，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画里的人；结婚那天，小闻穿着洁白的礼服，眼里满是星光，对他说“梦雨馫，我想和你一起到老”；栀安出生那天，小闻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我们的宝宝，就叫栀安吧，平安的安”；他们一起经历风雨，一起对抗林孟的算计，一起守护这个家，所有的甜蜜和温暖，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我以为，我们终于能安稳了。”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的痛苦，“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我们能看着栀安长大，能在栀子园里度过余生。可为什么，你要丢下我和栀安？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
他紧紧握着小闻的手，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小闻，你醒醒好不好？哪怕只是看我一眼，看栀安一眼，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栀安也不能没有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枝，落在小闻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浅银。院子里的栀子花苞轻轻晃动，似乎在回应这份撕心裂肺的思念，却又无法唤醒沉睡的人。梦雨馫坐在床边，眼泪无声地掉在地上，像一颗颗破碎的珍珠，诉说着他失去挚爱后的痛苦和无助。
深夜，上官曦端着一碗温好的栀子粥走进卧室，看到梦雨馫坐在床边，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心里满是心疼。她将粥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梦雨馫的肩膀：“雨馫，喝点粥吧，身体垮了，谁来照顾小闻和栀安？”
梦雨馫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妈，我好想小闻，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会醒的，只是时间问题。”上官曦的声音里满是温柔的坚定，“小闻那么爱你，那么爱栀安，他不会舍得丢下你们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他醒来。”
梦母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薄外套，披在梦雨馫身上：“雨馫，别太为难自己。我们都知道你痛苦，可小闻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是栀安的爸爸，是这个家的支柱，你要坚强起来。”
向天和上官凌泽也走了进来，向天坐在梦雨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雨馫，叔叔知道你心里苦，可日子还得继续。小闻清醒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你和栀安能幸福。你这样折磨自己，小闻若是醒来看到，也会心疼的。”
上官凌泽的语气里满是温和的劝说：“雨馫，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只能听天由命，带着希望等待。栀安还小，需要你的陪伴；夏沐风他们也需要你的支持；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梦雨馫看着眼前的长辈，他们眼里满是心疼和支持，心里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他低头看了看沉睡的小闻，又想起栀安和文杰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想起夏沐风和苏念之间的心动，想起院子里的栀子花苞，心里渐渐燃起一丝希望。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多了几分坚定，“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栀安，等着小闻醒来。”
上官曦笑着点了点头，递过粥碗：“这就对了，快喝粥吧，粥要凉了。”
梦雨馫接过粥碗，慢慢喝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到心口。他看着小闻的睡颜，心里默默发誓：小闻，我会带着栀安，守着这个家，守着这片栀子园，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因为我爱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院子里的栀子花香萦绕在卧室里，像一层温柔的纱，守护着这份执着的等待。虽然小闻还在沉睡，但爱与希望，像院子里的栀子花，永远不会凋零，会在岁月的等待里，绽放出最温暖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