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盛宴，一眼情深·第四章

慈善画展的晚宴设在香港半岛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着衣香鬓影。苏晚身着酒红色蕾丝露肩礼服，踩着同色系缎面高跟鞋步入会场时，几乎吸引了全场目光。她比在港大授课时多了几分明艳，珍珠耳环随着步伐轻晃，衬得肌肤愈发白皙，手里的香槟杯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刚在签名墙留下名字，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苏老师？”

苏晚转过身，就见倪永孝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探究，却又极有分寸。他手里的威士忌杯轻轻晃动，冰块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港大的‘明星老师’。”

苏晚微微颔首，唇角扬起礼貌的笑意：“倪先生，您好。”她认得他——那位在电话里语气郑重的商界人物，此刻一身正装，倒比想象中少了几分距离感。

“苏老师的艺术史课，现在在港大很受欢迎。”倪永孝走近一步，目光扫过她礼服上精致的蕾丝花纹，“尤其是这身打扮，倒比课堂上多了些烟火气的美。”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却又说得极自然。苏晚指尖轻轻握住杯柄，笑了笑：“倪先生谬赞了，倒是您的画展，能把慈善与艺术结合得如此巧妙，才叫人佩服。”

两人就着艺术话题聊了几句，倪永孝的见识远超苏晚预期，从文艺复兴的赞助人体系，到当代艺术的商业价值，他都能说出独到见解。聊着聊着，苏晚竟忘了对方是传闻中那位“黑暗帝国”的掌舵人，只觉得眼前是位学识渊博的绅士。

晚宴进行到一半，苏晚被邀请上台发言。她踩着高跟鞋走上红毯，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酒红色礼服衬得她肤色如玉，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从容又不失温度。台下的倪永孝端着酒杯，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眼神里的兴趣愈发浓厚。

发言结束后，苏晚刚走下台，倪永孝就迎了上来：“苏老师的发言很精彩，尤其是对艺术公共性的见解，我很认同。”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诚挚，“不知苏老师是否有空？想请您吃个便饭，聊聊刚才没说完的那些画。”

周围的宾客若有似无地投来目光，苏晚看着倪永孝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轻浮，只有纯粹的邀约。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倪先生客气了，能和您探讨艺术，是我的荣幸。”

夜色渐深，半岛酒店外的维多利亚港灯火依旧。倪永孝为苏晚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车内的暖气驱散了夜的凉意，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这位身处黑暗帝国的男人，似乎正用一场艺术的邀约，悄然叩开她在港岛的另一重世界。

车子停在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前，门脸不大，推开门却别有洞天——木质屏风隔出雅致包厢，墙上挂着岭南派的水墨画。倪永孝为苏晚拉开椅子，动作绅士得挑不出错处：“这家的粤菜很地道，苏老师尝尝？”

菜单递到苏晚面前时，倪永孝突然开口：“我在斯坦福读过几年书，那时候总怀念香港的烧鹅，现在吃到正宗的，倒觉得比国外的牛排合胃口。”

苏晚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倪先生也在国外留过学？”

“嗯，学的是金融。”倪永孝给她斟了杯普洱茶，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轮廓，“那时候总觉得国外的月亮圆，真待久了，才发现最念的还是家里的烟火气。”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却莫名让苏晚想起自己在国外求学时，对着唐人街的粤菜馆发呆的日子。

两人聊起国外的留学生活，从斯坦福的红砖墙，聊到巴黎的艺术展；从纽约地铁的拥挤，聊到伦敦雨天的阴郁。倪永孝的见识广博得惊人，他记得苏晚提过的那几家佛罗伦萨小众画廊的老板名字，甚至能说出某幅冷门画作的创作背景。

“你好像笑了，指尖划过茶杯的边缘，“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倪永孝抬眸看她，灯光在他眼底映出深浅不一的光：“苏老师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

苏晚被问得一怔，下意识想起哥哥那些语焉不详的提醒。但看着眼前这个为她布菜、耐心听她讲艺术理论、甚至记得她随口提过的一部老电影的男人，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倪先生比我想的要……温和。”

“温和？”倪永孝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或许吧。但苏老师要知道，人是多面的。”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轻松，“不过在苏老师面前，我只想做个能聊聊艺术的朋友。”

一顿饭吃到深夜，苏晚走出菜馆时，晚风带着暖意。倪永孝替她披上外套，指尖触到她的肩颈，带着微凉的温度：“送你回家？”

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那一刻，她突然分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绅士，还是别的什么。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坐进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港岛的街道上，车内很安静，只有收音机里传来轻柔的爵士乐。苏晚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心里却乱糟糟的——这个男人像个谜，可他眼底的真诚，又让她无法将他与“黑社会老大”的标签完全重叠。或许，1995年的香港，本就容得下这样的矛盾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