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尘（3）

【你不相信？】

系统冷笑了两声，声音里不含任何温度，

【那我们就来亲眼确认一下。】

纯白的空间正前方，一面巨大的，半透明的电子光屏毫无征兆地亮起。

屏幕先是模糊了一下，随即清晰起来。

是在一辆行驶的车里拍摄的画面。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线条姜溪棠熟悉到闭眼都能勾勒出来。

是谢阳。

他穿着那件她买的浅灰色羊毛衫，是她用第一个月奖金给他买的礼物。

谢阳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伸向了旁边。

镜头转动，副驾驶上的年轻女人笑靥如花，染成栗色的长发微卷，妆容精致。

她侧着身，几乎要偎进谢阳怀里，正拿着手机自拍。

“阳哥，快看镜头嘛！记录一下给我过生日呀！”

女人的声音又甜又嗲，透过音响传来，刺耳无比。

谢阳笑着转过头，快速瞥了一眼镜头，眼神里带着点放纵的宠溺，

“好好好，我的小寿星。小心点，我开车呢。”

“哎呀不怕，阳哥你车技最好了！”

女人嘟着嘴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留下一个暧昧的唇印，

“诶，你说……你那个家里的未婚妻，不会突然查岗吧？”

谢阳脸上掠过淡淡的不自然，随即被轻蔑覆盖，

“她？哼，忙着加班攒钱给我们装修新房呢，再说，她那种老实人，懂什么。别管她，今天专心陪你。”

女人得意地笑起来，手指划过他的下巴，

“这还差不多……小心！”

画面猛地剧烈晃动。

谢阳似乎低咒了一声，猛地一打方向盘，摄像头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车窗外一辆骤然逼近的出租车车头，以及更远处一辆巨大的货厢……

尖叫声，剧烈的撞击声，金属扭曲的恐怖声响猛地炸开。

光屏上的画面瞬间黑了下去。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纯白空间。

姜溪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辆出租车，是她坐的那辆。

那个乐高城堡，碎了。

额角流下的温热液体，是她的血。

她跨越三千公里想给的惊喜，她熬了好几个夜拼好的礼物，她关于未来所有平凡微小的期盼……

原来早就碎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她在世界上最信任的那个人，亲手打碎，碾进泥里。

甚至她的死，都成了他们偷情路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忙完早点休息。”

“回去补偿你。”

“她那种老实人，懂什么。”

冰冷的恶寒顺着并不存在的脊椎骨一路爬升，冻结了血液，凝固了呼吸。

外婆走了，她没有家了。

姜溪棠以为谢阳会是她的新家。

原来不是。

八年。

她人生里最好的八年。

【看清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死寂，

【只要你能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积攒能量，我就有能力让你回溯时间，并给予他们应得的惩罚。】

惩罚吗？

姜溪棠一向的好脾气，一贯的忍耐退让，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活得太普通，太不起眼，甚至有些窝囊，总是在为别人考虑，总是告诉自己算了算了。

可这一次，不能算了。

外婆说，

“棠棠，好好的。”

她这样死了，算好好的吗？

让那对渣男贱女拿着也许本该属于她的赔偿金，住进她参与设计装修的新房，踩着她的尸骨和爱情，风光快活？

凭什么？

镜片后那双总是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的眼睛，在虚无中缓缓聚焦，燃起一点异常执拗的火光。

姜溪棠推了推脸上那副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镜，声音轻而平静，

“绑定吧。”

“任务我接。”

“但渣男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