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7
我站在废弃图书馆后门的铁栅栏前,手电筒光柱切开夜色。风从破窗灌进来,卷着纸屑扑到脸上。唐小雨笔记本里夹着的地图在口袋里发烫,那些潦草的红笔圈出的位置就在这扇锈蚀的铁门后。
门锁早被撬过,铁链垂在地上发出细响。我摸出手机,屏幕蓝光映着掌心的锁链印记。符纸还贴在内侧手腕,随着脉搏轻轻跳动。耳边突然响起苏晴的声音,沙哑又空洞:“门……会打开。”
我甩甩头,推开了铁门。
腐朽的木梁和霉味扑面而来。手电筒扫过墙面,那些干涸的符水痕迹像扭曲的藤蔓。我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踩在某种看不见的膜上。转角处那道贴着“止步”的黄符,纸边卷得像是被火烧过。
指尖刚触到符纸,整条手臂突然麻痹。低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耳边呼吸。我咬住舌尖撑过去,暗门顺着我的压力向内开启,霉味更浓了。
地下密室比想象中深得多。
台阶往下延伸了十几级才到底。手电筒光束照到第一排书架时,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那些书脊上全用朱砂画着符,有些书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舔舐过又强行压灭。
我蹲下来翻看最底层的典籍。灰尘呛得人想咳嗽,指尖突然碰到某本硬壳书的侧面——那里凸起着几个字:林氏守门录。
书抽出来时带倒了旁边一摞纸卷。泛黄的祖谱残页散落满地,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林白氏”三个字。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
“白无衣……”我念出那个名字时,祖谱上的墨迹突然渗出血珠。记忆碎片像玻璃碴子扎进脑袋:五岁生日那天,母亲把我按在祠堂的牌位前,檀香缭绕中她反复说“你是最后的守门人”。十二岁高烧不退时,她在病房角落烧符,灰烬落在我的额头上,烫得我尖叫。
手背的锁链印记开始灼烧。我踉跄着撞上书架,头顶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幻象来了——
穿红嫁衣的女人被十根铁钉钉在井口,她指甲抠进石壁,在青砖上抓出五道血痕。有人往她嘴里塞符纸,她咬断了两根手指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喊:“我回来……要你们命……”
“醒醒!”
我被人摇晃着睁开眼,唐小雨的脸在晃动的手机光里忽明忽暗。她左手攥着沾血的符咒,右手正掐我人中。可她的嘴唇没动,我听见的声音来自背后。
转身时我撞翻了祖谱残页。白无衣立在密室中央,长发无风自动。她赤脚踩过满地纸张,每走一步就有血花在鞋底绽放。“你终于找到这里了。”她声音带着笑,却让我的牙齿打战,“当年他们用你曾祖父的血封印我,现在该换你的血了。”
“放屁!”我把符纸拍在胸口,“我要是真想害你,这玩意儿早该烧起来!”
她忽然贴近我。冰凉的气息拂过耳垂,我闻到新坟混着纸钱的味道。“你以为你在逃命?”她手指抚上我锁骨,所经之处皮肤泛起青紫,“你是在回家。”
我想推开她,却发现双手穿过她的身体就像穿过雾气。唐小雨的呼喊声变得遥远,整个密室开始旋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祖谱残页上模糊的字迹:以血为契,代代守门。
再睁眼时我在密室地面蜷缩成一团。符纸从手腕脱落,背面浮现出四个新字:“开之法”。祖谱残页被汗水浸透,唯一能看清的句子在眼前跳动:林氏血脉乃封印之钥。
手机突然震动。陈昊的消息又来了:“门开了吗?”刷新页面时我盯着他的头像,篮球场照片上的阳光刺得眼眶发酸。回复框在我指尖悬了半分钟,最终按下删除键。
起身时腿肚子发软。密室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我攥紧符纸往台阶跑,每踩一级都能听见身后有东西在爬行。冲出暗门时天还没亮,东方泛着鱼肚白,我的影子被晨光照得老长。
回到医院时护士正在给苏晴换纱布。她耳中的血痕还是“门”字形状,但这次我发现门上有道细缝。我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微颤,像是想回应什么。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我摸出那张写着“开之法”的符纸,指腹摩挲着凹凸的笔画。白无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带着笑意:“你准备好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锁链印记,它正在变淡。昨夜密室的记忆闪过,母亲临终前说的话突然清晰:“不是门需要你,是你需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