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撕的不是标,是张投名状
薄雾在废弃工厂的铁门上凝结成细珠,顺着“归墟制衣厂”几个锈字往下淌,滴在苏轻颜手背。
她攥着全息地图残片的指节发白——昨夜极光刺破天幕时,凌澈将这半块泛着幽蓝的碎片塞进她掌心,说“第七门的钥匙藏在你最痛的记忆里”。
可此刻门内传来的脚步声,比记忆更清晰。
“阿九。”她低声唤了句。
肩头的黑猫竖起耳朵,尾尖金光微闪,却没有弓背炸毛。
苏轻颜忽然笑了,指尖拂过铁门缝隙——这纹路,和前世栖云居里那道暗门的锁芯弧度分毫不差。
门内的人停住脚步,她听见布料摩擦声,是藏青直裰特有的沙沙响。
“沈先生?”她轻叩铁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沈知节苍白的脸。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在扫描什么:“苏小姐凌晨四点来废厂,是要见鬼,还是等人?”
苏轻颜侧身挤进门内。
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旧缝纫机,机台上蒙着的油布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整整齐齐码着的染缸——和她昨夜在记忆里翻找的母亲的染坊,连染缸排列顺序都一模一样。
“因果轮的陷阱。”她摸着染缸边缘的刻痕,那是十二岁时她偷偷刻下的“颜”字,“它怕我忘了自己是谁,所以把每个世界的记忆锚点都具象化。”
沈知节从西装内袋摸出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时映得他眼尾发青:“您要的‘YAN SU’商标注册,我今早六点蹲在工商局门口等系统开放。”他滑动屏幕,“但审核提示有在先近似商标,申请人是......”
“陆明澜的华锦集团。”苏轻颜接口,声音像淬了冰。
她早料到这一步——上一世她被污蔑抄袭时,对手用的也是同一招。
手机在此时震动,唐小满的视频通话弹出来,小姑娘鼻尖通红,背景音是布料仓库的空荡回响:“姐!王老板说他接到匿名电话,说给咱们供货会被列入行业黑名单......张婶家的棉纺厂也挂了电话,我追出去时看见他们货车上贴的封条,盖的是......”
“L.C集团法务部的章。”苏轻颜调出供应链名单,指尖在三家标红的企业上顿住。
这三家表面是个体商户,股权穿透后都连着华锦集团的影子,而打版师跳槽的“Lumen Design”,法人代表栏的“凌氏投资”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疼。
“是围剿,也是试探。”她对着屏幕里的唐小满笑,“小满,去我公寓顶楼的储物间,第三排樟木箱最底下,有我母亲留下的《草木染谱》。”
“姐你要自己染布?”唐小满抽了抽鼻子,“可现在市面上买不到......”
“不需要买。”苏轻颜转身走向染缸,指尖划过缸沿的霉斑,“归墟制衣厂从前是给宫里染贡缎的,后墙老槐树下埋着十二口矿石染池。”她蹲下身,用指甲抠开一块松动的砖,底下露出半枚青铜虎符——和她前世陪母亲给皇后送染样时,母亲腰上挂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沈知节忽然蹲下,指尖拂过虎符:“这是宋代少府监的染官符,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归墟厂确实藏着失传的‘十二色天’染法。”他抬头看她,“苏小姐,你早知道这里的秘密。”
“从第一世被活埋时,我就梦见过这口染缸。”苏轻颜将虎符按进砖缝,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后墙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扭曲,露出藏在树皮下的石梯。
她回头对沈知节笑,“所以沈先生,现在还来得及退出。”
“我祖父临终前说,他欠苏家一幅《百蝶朝凤》的染谱。”沈知节摘下眼镜擦了擦,“苏小姐,我想看看真正的‘十二色天’。”
三日后的清晨,“YAN SU”官网在行业论坛被挂到首页。
苏轻颜盯着电脑屏幕,直播预告里的废纺三厂照片下,评论区已经炸了:“这破工厂也能办高定?”“陆会长刚在协会说要清理害群之马,她这是找死”......
“苏小姐,陆明澜的人在协会会议上拍桌子了。”唐小满举着手机冲进来,录屏里陆明澜涨红的脸几乎贴到镜头上:“这种靠炒作博眼球的野路子,根本不配用‘高定’二字!”
苏轻颜关掉视频,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华锦集团 关于‘高定’的定义,或许该问问明代的绣娘。”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沈知节推开办公室门,手里攥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海关老郑截的。”他把证物袋放在桌上,“说是从陆明澜私人仓库运出来的,本要销毁。”
苏轻颜凑近,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团黑渍里,隐约能看见金线绣的鸾鸟尾羽。
她戴上手套轻轻展开,一段被烧得焦黑的缎面露出真容,边缘用墨笔写着“栖鸾司·苏轻颜 制”,正是前世她为皇后绣凤袍时用的专用绣线。
“申请司法保全。”她的声音发颤,“以‘涉嫌损毁文物’的名义,冻结华锦集团所有染织原材料。”
“苏小姐,这可能......”
“去做。”她打断沈知节,“他用前世的证据害我,我就用前世的证据反击。”
发布会前夜的废纺三厂像座灯火通明的蜂巢。
苏轻颜踩着梯子刷墙,涂料刷在锈迹上发出“嘶啦”声,唐小满举着调色盘仰头喊:“姐!主秀服的裙摆还差最后一针!”
“来了!”她爬下梯子,穿过满地的碎布料——那是L.C经典款西装外套的剪片,被她们用靛蓝草汁染成水墨色,罩在素白长裙外。
裙摆的裂痕处,绣娘正用金线绣着“浴火重生”,每一针都穿过布料经纬,像在给伤口缝上勋章。
“阿Ken说直播设备调试好了!”唐小满举着手机跑过来,“他说这会是今年最疯的秀!”
苏轻颜笑着点头,转身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她推开车间门,冷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灯下,吴秘书站在车边,手里提着个密封箱。
“凌总让我交给您。”他把箱子递过来时,指节泛白,“有些东西,不该被埋没。”
箱盖打开的瞬间,苏轻颜的呼吸停滞了——最上面是三年前她被退回来的《烬蝶》设计稿,边角还留着当时评审团的批注:“设计大胆但不合时宜”。
底下压着专利申报记录,申报日期是她被污蔑抄袭的前三天。
最下层是段录音,评委A的声音清晰响起:“陆会长说这个新人太扎眼,得压一压......”
“他早就知道。”苏轻颜摸着设计稿上自己画的蝶翼,墨迹已经晕开,“他早就知道我没抄袭。”
吴秘书低头看表:“凌总说,您走秀时,他会在观众席。”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苏小姐,有些恨,是要用来生根的。”
黎明破晓时,第一缕阳光穿过锈迹斑斑的玻璃窗,在主秀服《破茧·终章》上投下金斑。
这件衣服由七世轮回里的碎布拼接而成——前世被活埋时穿的素裙,坠崖时扯破的披风,毒发时染红的襦裙......每一道缝线都对应着她的死亡日期,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女士们先生们,‘YAN SU’2024高定大秀《破茧》,现在开始!”
苏轻颜踏上临时T台,高跟鞋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心跳。
镜头扫过观众席角落,凌澈站在阴影里,手中捏着枚边缘烧焦的铜牌——和她前世跳井前,在井边捡到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
“有人说我盗用传统。”她对着麦克风微笑,“可谁规定,女人不能自己写下历史?”
裙摆展开的瞬间,蝶形暗纹在阳光下绽放。
阿九突然从高架上跃下,落在她肩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尖锐长啸。
那声音穿透直播镜头,传遍每一个正在加载的直播间。
而此刻,无数手机屏幕前,“YAN SU 破茧”的话题正在疯狂攀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