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中诡影,终局将启
晨雾未散,苏轻颜的指节已被砚台冰得发白。
她跪在竹席上,将沈知微那本浸过茶渍的日记逐字誊抄在素绢上。烛火在青瓷灯盏里跳动了十七次,窗纸由青灰渐染成鱼肚白。
"阿九。"她突然停笔,素绢上的墨迹未干,边缘一排细如针尖的小孔在晨光中泛着幽光。
黑猫从窗台跃下,尾巴扫过她手背时,她顺着针孔轻轻一扯——半幅素绢竟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在案几上绷成工整矩形,针孔连成的细线赫然勾勒出"栖云居"的轮廓。
"七处暗格。"她的指尖沿线痕游走,在第六处停住,那里用蝇头小楷标着"镜后"。
昨夜被凌澈撞开的通风窗漏进风,吹得素绢簌簌作响。她抬头看向客厅那面落地镜。
镜中映出她泛青的眼尾,还有昨夜用朱砂画在镜上的符纹。虽已用香灰擦拭,指尖触上去仍有细微麻感,如电流顺神经往骨里钻。
阿九突然弓背,前爪死死抠住窗台,瞳孔缩成细针。
苏轻颜顺它视线看去——镜中本该映着窗帘褶皱的位置,浮着一团模糊阴影,似有人用湿布抹过镜面,只留下唇形水痕。
"子夜清场。"她低低重复昨夜灰袍人的唇语,喉间泛起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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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苏轻颜如被抽去筋骨的芦苇。
她故意晨跑时摔进灌木丛,膝渗血只盯着远处监控傻笑;又在吴秘书送茶时打翻茶盏,瓷片划破手背只抱头喃语:"他们来了,他们来抓我了。"第三日下午三点,当她第三次跌坐镜前,指甲无意识划动镜面时,玄关传来皮靴碾过大理石的声响。
"苏小姐。"凌澈声浸冰水,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
她抬头,见他立门外,西装裤脚沾晨露,左手插裤袋——那里该藏着枪。
"凌总。"她扯出比哭难看的笑,手指仍在镜面游移,"我又看见...井了。"
尾音刚落,镜面骤泛涟漪。
凌澈瞳孔骤缩,大步跨入带风掀她额前碎发。
镜中光影流转,沈知微声自深处涌出,如揉皱旧磁带:"......第七扇门在镜心......血祭玉扣......方可逆命......"
"啪!"
镜面裂细缝时,苏轻颜指甲正抵裂痕中央。
她屏息顺缝隙抠开镜面,金属卡槽里躺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胶卷。
凌澈手覆上时,她指尖微颤,却在触他掌心温度的瞬间,将胶卷攥入手心。
"苏轻颜。"他拇指压她腕间,玉扣半枚硌得生疼,"你在引我入局。"
"您不是说要陪我走完最后一程么?"她仰脸,眼尾泛红,"总得让我看看,这程路通向哪里。"
凌澈喉结滚动,终松手退后半步。
转身时,西装下摆扫她膝,带起冷香如雪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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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卷在洗衣房冲洗。
苏轻颜取阿九项圈铜铃,胶卷塞入夹层时,猫爪轻拍她手背。
暗房红灯闪烁,相纸在显影液浮出影像刹那,她指甲掐入掌心——火焰中跪着的男人是凌澈,他怀中焦尸穿她去年巴黎定制的墨绿丝绒裙,身侧散落设计稿上,《归鸾图》蝶纹正被火舌舔噬。
更骇人是角落灰袍人,他手中拂尘扫地,井状光影浮七模糊人影,最末轮廓与焦尸重叠。
"原来是我。"她对相纸轻笑,泪却砸相纸晕开模糊红,"三年前巴黎那场火,烧的不是设计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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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午后,秦昭银色轿车停别墅门口时,程晚舟正蹲院外灌木丛。
苏轻颜从二楼飘窗望见她染酒红甲油的手指攥紧灌木枝,叶片水珠顺指缝滴落,泥地洇暗红痕。
"唐小姐说,苏设计师要自首抄袭?"秦昭把脉的手顿了顿,镜片后目光带探究。
"您看我像疯了么?"苏轻颜抽回手腕,"不过是让有些人安心罢了。"
秦昭走后,她立镜屋中央,将七面铜镜按"北斗"方位摆开。
阳光透纱帘漏入,镜面间折射无数个她,每个"她"都在说:"你姐姐没死在火里,是被人活埋进'因果轮'的齿轮里。"
程晚舟撞开镜屋门时,发梢滴汗。
她举淬毒剪刀,刀尖颤指最近的"苏轻颜":"你胡说!
我姐姐明明......"
"明明被灰袍人带走了?"苏轻颜从镜后转出,手中香囊轻晃。
程晚舟瞳孔瞬涣散,剪刀当啷落地,她踉跄扑向苏轻颜,却在触对方衣袖刹那瘫软在地。
"谁给你的'栖鸾'刀?"苏轻颜蹲下捏她后颈穴位。
程晚舟指甲抓她腕,却在即将开口时,突然咬紧后槽牙——苏轻颜闻浓重苦杏仁味,迅速抽手,看程晚舟翻白眼昏去。
"蠢。"她扯下程晚舟耳坠,金属尾链上果然缠半枚青铜铃铛。
正欲翻找其他线索,整栋别墅灯光骤灭。
镜屋中央残镜泛幽蓝光芒,灰影自镜中走出,拂尘铜铃轻响,极似阿九项圈那枚。
"第七世。"灰袍人声如砂纸磨青铜,"该还债了。"
苏轻颜后退半步,后腰抵冰凉镜面。
阿九自她肩头跃出,利爪划镜面迸火星,"哗啦"声中,镜子碎成满地银片。
灰影消散处,一片烧焦布角落程晚舟手边,上用金线绣半个"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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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
苏轻颜弯腰捡起布角,指尖触金线时,远处传来警笛嗡鸣。
她望昏迷的程晚舟,又看镜屋地上银片——每片碎片都映她的脸,每双眼都亮得惊人。
"来了。"她対空气轻语,将布角塞进程晚舟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