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呲牙小漂亮的秘密排练
艺术节的喧嚣渐渐沉淀为具体的行动。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空气里还残留着选定《睡美人》剧本后的兴奋余温。
南宴琛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剧本，薄薄的纸张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尤其是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指尖会不自觉地蜷缩一下，耳廓也悄悄染上一点粉红。
“睡美人”的角色落在他头上，几乎是全班同学起哄下毫无悬念的结果。
他那份超越性别的漂亮，纯净又带着一丝易碎感的气质，简直是童话人物的现实映照。
而林姩婷，这位班级的核心，大家心目中当仁不让的“王子”人选，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这个默许，比任何公开的认可都让南宴琛心花怒放。
他偷偷抬眼，望向教室前排那个挺直的背影。
林姩婷正和文艺委员低声讨论着什么，侧脸线条清晰而专注。
南宴琛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露出标志性的小白牙。
能和林姩婷一起演戏，还是演这样“亲密”的角色……光是想想，心口就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蹦跳得厉害。
他忍不住在剧本边缘空白处，用铅笔飞快地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写了个小小的“婷”字。
“宴琛！”文艺委员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睡美人’同学，别偷着乐啦！剧本看得怎么样了？特别是被‘王子’吻醒那段，情绪要到位哦！”
教室里响起善意的哄笑。南宴琛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番茄。
他慌忙把剧本合上，欲盖弥彰地塞进桌肚，结结巴巴地说：“知、知道了！我…我会好好看的！”
他的窘态引得大家笑声更大。
林姩婷也转过头来，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带着惯有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她没说什么，只是对他微微颔首，像是在说“别紧张”。
南宴琛接收到她的目光，心里的慌乱奇迹般地平息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被关注的甜蜜。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出剧本，这次，他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认真些。
放学铃声一响，南宴琛几乎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像只敏捷的小鹿，几步就窜到了刚站起身的林姩婷身边。
“姩婷！”他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我们一起回家吧！嗯…那个，剧本我有些地方不太懂，你能…能陪我练练吗？”
他仰着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期待，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姩婷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哪里会拒绝。
她自然地接过他肩上有些滑落的书包带，帮他调整好，动作流畅得仿佛做了千百遍。“好。”
她言简意赅，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去我家书房？安静些。”
林姩婷家的书房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庭院。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的气息。
南宴琛却无心欣赏，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即将开始的“排练”上，更确切地说，是系在“吻醒”那个关键情节上。
他摊开剧本，指着被荧光笔特意标注出来的一段，声音有点发紧：“姩婷，这里…这里‘王子’俯身亲吻‘睡美人’…情绪该怎么把握啊？‘睡美人’是沉睡的，可…可我总觉得应该有点什么反应…”
他的目光游移着，不敢直视林姩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
林姩婷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姿态放松却自带一种掌控感。
她接过剧本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带着引导：“沉睡是表面的。真正的‘睡美人’在等待真爱之吻的唤醒，内心应该是有所期待的，只是被魔咒禁锢无法表达。你可以试着想象那种…被温暖和光明逐渐靠近的感觉，身体虽然沉睡，但灵魂深处是能感知到的悸动。”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南宴琛的心弦上。
悸动…南宴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林姩婷一眼。
她正垂眸看着剧本，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美好。
仅仅是想象她靠近的气息，南宴琛就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了。
“来，试试看。”林姩婷放下剧本，站起身，“你躺下，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沉睡的状态。我走一遍王子的动线。”
南宴琛依言，走到书房中央相对空旷的地毯上，有些僵硬地躺下。
身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鼻尖萦绕着属于这个空间、也隐约属于林姩婷的干净气息。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可心跳声却如同擂鼓，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
他能感觉到林姩婷的脚步声在靠近，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她似乎蹲了下来，或者单膝点地？南宴琛无法判断，只能凭感觉。
然后，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属于林姩婷的独特温度和气息——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安心的感觉。
这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实质般的压力，笼罩在他的上方。
南宴琛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风中挣扎的蝶翼。
他拼命想控制，却徒劳无功。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急剧升高。
他屏住了呼吸，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头顶上方那一片小小的空间里，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只在剧本里存在的“吻”。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未落下。
林姩婷的气息停顿了片刻，似乎离得更近了些。
南宴琛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指，带着熟悉的触感，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闭眼，”林姩婷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了一丝，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睫毛抖成这样，是中了什么新的诅咒，紧张得睡不着吗？”
“轰”的一声，南宴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林姩婷近在咫尺的、含着笑意的眼眸。
那深邃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惊慌失措、满脸通红的模样。
“我…我没有！”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想要坐起来，动作慌乱得差点撞到林姩婷的下巴。
“我就是…就是觉得躺在这里有点…有点奇怪！”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再看林姩婷。
林姩婷顺势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立刻揭穿他蹩脚的借口，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襟，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奇怪？”她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带着点玩味，“在书房地毯上躺一下，比在舞台上躺在玫瑰丛道具里还奇怪？”
她意有所指地点出了排练的核心场景。
南宴琛的动作僵住了。
玫瑰丛道具……那个更逼真、更暧昧的场景！光是想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姩婷那样俯身靠近……他的心跳又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那…那不一样！”他梗着脖子，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倔强，声音却虚得很，“舞台是表演！是工作！”
“哦？是吗？”林姩婷挑了挑眉，向前逼近了一步。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压迫感让南宴琛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在了书柜上，退无可退。
她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直直地望进他闪烁的眼底，“那琛琛告诉我，为什么每次翻到吻戏那页，你的指尖都在抖？为什么刚才我靠近的时候，你的睫毛抖得像要飞走？为什么……”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你的心跳声，现在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每问一句，南宴琛的脸就更红一分，头也垂得更低。
最后一句，更是让他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
他猛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可绯红的颜色早已从脸颊蔓延到了脖颈。
“我…我没有…你听错了！”他发出细弱蚊呐的抗议，带着浓重的鼻音，更像是在撒娇。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窘，仿佛心底最隐秘的期待和悸动都被眼前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既慌乱又有一丝莫名的委屈。
林姩婷看着他窘迫得快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像只受惊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怜爱。
她伸出手，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摸他的头，而是用指尖，带着点微凉的触感，轻轻捏了捏他滚烫的耳垂。
那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狎昵意味的触碰，让南宴琛浑身一颤，像过电一般。
他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更深一层的羞赧，仿佛在无声控诉：“你怎么能捏这里！”
林姩婷被他这反应逗得几乎要笑出声。
她强忍着，指腹却在他细腻的耳垂上又摩挲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那触感，温热、柔软，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气息，意外地好。
“好了，不逗你了。”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紧张很正常，毕竟我们小漂亮第一次演这么重要的‘亲密’戏份。”
她刻意加重了“亲密”二字，果然看到宴琛的耳根又红了几分。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温和，“记住，这是表演。舞台上的一切都是服务于故事的。‘睡美人’等待的是破除魔咒的救赎，不是别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把注意力放在角色的内核上，放在故事要传递的情感上，而不是……嗯，具体的技术动作上。”
她巧妙地避开了那个让南宴琛心跳失序的关键词。
“技术动作……”南宴琛小声嘟囔了一句，对这个轻描淡写的形容似乎有点不满，但林姩婷话语里的安抚力量还是起了作用。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那股要把人淹没的羞窘感也稍稍退潮。
“那…那再来一次？”他鼓起勇气，小声提议，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和期待，“这次…这次我保证不抖了！”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虽然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林姩婷看着他努力振作的样子，像只刚淋了雨又努力甩干毛发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好。”
南宴琛再次躺回地毯上，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努力按照林姩婷的指导，去想象“沉睡”的状态，去感受“期待救赎”的内心。
他放慢呼吸，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悸动压下去。
林姩婷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气息再次笼罩下来。
南宴琛的心跳依旧很快，但他死死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眼睫不要颤抖。
他能感觉到她的靠近，比刚才似乎更近了些，那股熟悉的气息更加清晰地包裹着他。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的微澜拂过自己的额发。
紧张感再次攀升，就在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眼睫的颤动时——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轻轻覆盖在了他紧紧攥着衣角、有些冰凉的手背上。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像一道暖流，瞬间熨帖了他紧绷的神经。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无声的触碰。
南宴琛紧绷的身体奇异地放松了一点点。
那只手停留了几秒，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别怕，我在。”
然后，手离开了。林姩婷的气息也稍稍退开了一些。
“这次好多了。”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真实的赞许，“睫毛很乖。”
南宴琛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她含笑的眸子。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促狭，只剩下温和的鼓励。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但眼神却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子。刚才那个安抚的触碰，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剂强效的甜药，驱散了大部分的紧张和不安。
“真的？”他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嗯。”林姩婷点头，伸出手，这次终于落在了他柔软的发顶，像对待某种珍贵的宝物，力道适中地揉了揉，“我们琛琛学什么都快，演戏也一样。保持这种状态，舞台上没问题的。”
发顶传来的熟悉触感和温度，彻底抚平了南宴琛最后一丝不安。
他像只被顺毛的小猫，舒服地眯了眯眼，甚至下意识地往她掌心蹭了蹭。
“那…那个‘技术动作’……”他小声地、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旧话重提，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她。
林姩婷揉着他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一抹更深的笑意在她眼底漾开，带着点了然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她收回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拿起桌上的剧本，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好了，今天的秘密排练到此结束。再练下去，某人怕是要把自己煮熟了。”
她瞥了一眼南宴琛依旧泛红的脸颊，戏谑道，“走吧，请你吃草莓蛋糕，奖励我们进步神速的‘睡美人’。”
“姩婷！”南宴琛被她调侃得又羞又恼，跳起来抗议，但“草莓蛋糕”的诱惑显然更大。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书房，心里那点关于“技术动作”的忐忑和隐秘期待，暂时被香甜的蛋糕和身边人的气息所覆盖。
只是，那份因她靠近而失控的心跳，那份被她轻易看穿的悸动，以及她指尖落在耳垂和手背的微凉触感，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他知道，舞台上的“玫瑰丛”，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内心深处，一个微小的、连自己都不太敢正视的声音在问：真的……只是“技术动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