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洞穴的探索
第十章:洞穴的探索
林岚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触到岩壁时被冰凉的触感惊得缩回手。洞穴入口比她想象中更隐蔽,若非崖底那道若有若无的微光牵引,她或许会错过这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背包里的矿灯晃了晃,光束刺破黑暗,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只蜷缩的兽。
“这地方……比古籍里画的更窄。”她喃喃自语,将矿灯挂在领口,弯腰钻进缝隙。背包带刮过岩壁,带起一阵细碎的石屑,落在脖颈里有些发痒。走了约莫十步,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像是被巨斧劈开的厅堂,穹顶垂着长短不一的石钟乳,尖端凝结的水珠偶尔滴落,在空荡的洞穴里撞出清脆的回响。
矿灯光束扫过地面,她忽然顿住脚步。地上不是预想中的泥土或碎石,而是铺着一层细密的苔藓,暗绿色的叶片上沾着水汽,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浸透了水的绒布上。更奇怪的是,苔藓之间嵌着些灰白色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是骨头——不是野兽的利爪或獠牙,而是些纤细的指骨、肋骨,散乱地嵌在苔藓里,仿佛被大地缓慢地吞噬。
“有人来过。”林岚蹲下身,指尖悬在一根弯曲的肋骨上方。骨头上有圈细密的刻痕,不是自然风化的痕迹,更像是用某种尖锐的工具一点点凿出来的。她用指甲刮了刮刻痕边缘,碎屑簌簌落下,带着潮湿的土腥味。
“不止一个。”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岚猛地回头,矿灯光束直射过去,撞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那人戴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很紧,手里握着根前端嵌着铜头的手杖,杖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声响。
“是你?”林岚认出他是三天前在溪边遇到的那个神秘老人。当时他正对着一块刻着符号的石头出神,见了她只淡淡说了句“木石有灵,小心引火烧身”,便转身没入了树林。
老人没回答,手杖又往前点了点,指向她脚边的骨头:“这些刻痕,你看得懂?”
林岚皱眉:“像是某种记数符号,左边三道竖痕,右边一个圆圈……有点像古籍里记载的‘三季一轮’,是古代山民用来记录季节更替的。”她顿了顿,“但为什么刻在骨头上?”
“因为他们没带笔墨。”老人往前走了两步,帽檐下的目光扫过那些骨头,“这里以前是祭祀地,山民相信洞穴深处有‘木魂’,每隔三年会来献祭。但五十年前一场山洪堵了洞口,之后就没人来过了。”
林岚愣住:“您怎么知道这些?”
老人扯了扯嘴角,没直接回答,手杖转向洞穴深处:“矿灯借我看看。”
她把矿灯递过去,看着他打开开关,光束投向黑暗的更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一道石阶,蜿蜒向上,阶壁上似乎画着什么图案。老人迈开脚步,手杖敲在石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岚连忙跟上,背包里的水壶晃了晃,发出“哐当”声。
“小心脚下。”老人突然停住,矿灯光束落在一级石阶上。那石阶边缘缺了一块,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几根扭曲的金属条,像是某种陷阱的残骸。
“以前还有机关?”林岚倒吸一口凉气。
“祭祀地哪能没点防备。”老人用手杖探了探旁边的石阶,确认稳固后才抬脚,“不过年代太久,大多都锈坏了。”他踏上石阶,忽然“咦”了一声,俯身捡起个东西。
那是块巴掌大的木牌,边缘已经腐朽,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棵树的形状,树干上却缠着几道藤蔓。林岚凑近看了看,突然睁大眼睛:“这是‘镇木符’!古籍里说,是用来安抚躁动的木灵的。”
“看来你的古籍没白读。”老人把木牌递给她,“但你再仔细看看,藤蔓的走向。”
林岚用指尖抚过木牌上的刻痕,藤蔓的线条扭曲着,在树干顶端绕成一个死结。她猛地想起古籍里的另一句话:“藤锁木魂,怨气自生。”
“难道……”她抬头看向老人,“这里的‘木魂’不是被供奉的,是被镇压的?”
老人没说话,转身继续往上走。石阶越来越陡,岩壁上的图案也越来越清晰。那些图案是用矿物颜料画的,虽然褪色严重,仍能看出是些人围着一棵大树跪拜的场景。但画的后半部分突然变得混乱,红色的颜料泼洒开来,像是鲜血,树下的人影倒了一片,树上则伸出无数只扭曲的手。
“他们惹怒了木魂?”林岚的声音有些发紧。
“或者说,他们想从木魂那里夺走不该要的东西。”老人的声音沉了沉,“山民传说,木之天石藏在木魂的心脏里,能让枯木回春,也能让良田变荒漠。”
林岚脚步一顿:“您也在找木之天石?”
老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矿灯光束照亮了他的脸,眼角的皱纹很深,眼神却异常锐利:“我找它,是为了送它回家。你呢?”
“我……”林岚攥紧了手里的木牌,“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古籍里说它是天地初开时的木之精华,能平衡万物,但也有人说它是灾祸的根源。”
“那你觉得,它是什么?”老人追问。
林岚被问住了。她想起出发前师父的话:“万物本身无善恶,善恶在人心。”她正想开口,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岩壁后面爬行。
老人猛地将矿灯转向声音来源处,光束扫过一片凸起的岩石,那里的苔藓突然动了动,露出一对绿莹莹的眼睛。林岚倒抽一口凉气,那是只巴掌大的蜥蜴,鳞片是暗绿色的,和苔藓几乎融为一体,此刻正咧开嘴,露出细小的尖牙。
“别碰它。”老人按住想上前的林岚,“这叫‘石苔蜥’,以洞穴里的真菌为食,没毒,但被它咬一口会肿好几天。”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干饼,掰了一小块丢过去。石苔蜥警惕地看了看,突然蹿过来叼起干饼,眨眼间就钻进了石缝。
林岚松了口气,抬头时却发现老人正盯着岩壁上的一幅画出神。那幅画画在石阶尽头的平台上,是个巨大的圆形,里面画着块菱形的石头,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萤火虫。
“这是……”林岚凑近,突然发现圆形边缘刻着几行小字,是用古文字写的。
“‘木心藏于九丈之下,以血为引,方见天日’。”老人轻声念了出来。
林岚一惊:“您认识古文字?”
“年轻时学过一点。”老人的目光落在圆形图案的中心,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看来入口在这下面。”他用手杖敲了敲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是空的。”
两人合力掀开石板,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深不见底,隐约能闻到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老人把矿灯往下照了照,光柱里飘着无数细小的尘埃,能看到一条垂直向下的铁链,锈迹斑斑,不知是否还能承重。
“要下去吗?”林岚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心脏有些发紧。
老人抬头看了看她,突然笑了:“你怕了?”
“不是怕。”林岚咬了咬唇,“只是觉得……太顺利了。从发现线索到找到这里,好像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
“或许吧。”老人握住铁链,轻轻晃了晃,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但木之天石的秘密,总得有人揭开。你要是不敢,就在这儿等着。”
林岚看着他抓住铁链,脚已经探向洞口,突然伸手拉住他:“等等!一起下去。”她从背包里拿出登山绳,“把这个系在腰上,万一铁链断了还有个防备。”
老人看了她一眼,没拒绝。两人系好登山绳,互相检查了一遍,老人率先抓住铁链往下爬,林岚紧随其后。铁链上的铁锈簌簌落下,蹭得手心发烫,她每往下爬一节,就感觉空气越发潮湿,耳边的风声也越来越响,像是有谁在低声絮语。
爬了约莫十几米,脚下突然踩到了实地。林岚松了口气,打开矿灯,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不大的石室里,墙壁上嵌着些发光的矿石,将石室照得朦朦胧胧。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个半开的木盒,盒盖已经腐朽,露出里面暗绿色的丝绸。
“在那儿!”林岚脱口而出,刚想上前,却被老人拉住。
“等等。”老人的声音很轻,“你看石台周围的地面。”
林岚低头,借着矿石的光,发现地面上画着圈奇怪的纹路,像是用某种白色粉末画的,把石台围在中间。纹路里隐约能看到些干枯的植物残骸,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是‘驱兽粉’。”老人蹲下身闻了闻,“但这剂量,不止是驱兽这么简单。”他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捻了捻,“里面混了‘迷魂草’的粉末,吸入过多会产生幻觉。”
林岚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没看到守卫,原来用了这个。”她从背包里拿出口罩戴上,“这样应该没事了吧?”
老人点点头,率先跨过纹路,走到石台前。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盒,里面的丝绸已经腐烂不堪,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呈暗绿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树木的年轮,在矿石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就是……木之天石?”林岚凑近,心脏“怦怦”直跳。
老人没说话,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天石。就在他的指尖触到石头的瞬间,天石突然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绿光,整个石室都被照亮。墙壁上的矿石像是受到了感应,也开始闪烁,发出“嗡嗡”的低鸣。
“怎么回事?”林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老人却盯着天石,眼神复杂:“它醒了。”他拿起天石,突然转身看向石室的角落,“出来吧,跟着我们一路,不累吗?”
林岚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里的阴影动了动,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穿着和山民一样的粗布衣服,脸上涂着油彩,手里握着把石斧。
“是你?”林岚认出那是昨天在山脚下遇到的猎户,当时他说自己进山找迷路的孩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猎户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老人手里的天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你是守山人吧。”老人平静地说,“世代守护这里,防止外人拿走天石。”
猎户握紧了石斧,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们不能带它走。五十年前,就是因为有人想偷天石,才引发了山洪,淹了半个村子。”
“我们不是来偷的。”林岚连忙解释,“只是想了解它的秘密。”
“秘密?”猎户冷笑一声,“它的秘密就是毁灭!只要离开这里,它就会发怒,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石室开始摇晃,头顶落下无数碎石,墙壁上的矿石光芒忽明忽暗。老人脸色一变:“不好,天石的力量惊动了山体!快走!”
他把天石塞进林岚手里:“拿着它,从原路出去!我来拖住他!”
林岚看着他挡在猎户面前,又看了看手里散发着绿光的天石,咬了咬牙,转身抓住铁链往上爬。身后传来石斧碰撞的声音和老人的喝斥声,还有不断落下的碎石砸在地上的闷响。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上爬,手心被铁链磨得生疼,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天石带出去,不能让老人的牺牲白费。
当她终于爬出洞口,瘫坐在石阶上时,身后的石室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塌方了。林岚回头,只看到滚滚烟尘从洞口涌出,将整个平台笼罩。她握紧手里的天石,冰冷的石头仿佛有了温度,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是一颗心脏在搏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洞穴外透进来的微光,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