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

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许多,风卷着松枝的香气,把山顶的寒气扫得干干净净。我怀里的小白狼缩成一团,小爪子仍紧紧攥着那根褪尽黑痕的铁棍,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臂弯里,竟睡得打起了小呼噜,耳尖的淡粉在阳光下泛着软乎乎的光。

“看这黏人劲儿,怕是认定你了。”阿雪走在身侧,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小白狼的尾巴尖,小家伙迷迷糊糊甩了甩尾巴,没醒,反而往我怀里又钻了钻。守核狼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浅粉烙印亮了亮,像是在确认幼崽安然无恙。

到铁笼镇时,夕阳正贴在西边的山尖上,家家户户的烟囱冒起白烟,混着饭香飘在巷子里。刘掌柜把刀疤男交给镇卫时,镇民们围在一旁拍手,有人认出我们,端着热汤追出来:“多亏你们守住了冰门!快进屋暖暖身子!”

我抱着小白狼跟着女人往客栈走,刚推开门,炉子里的炭火就扑来一阵暖意。老板娘见了我怀里的小家伙,眼睛一亮:“这是……极北狼的幼崽?”她转身从后厨端来一碗温牛奶,放在桌上,“刚热的,给小狼崽垫垫肚子。”

小白狼闻到奶香,瞬间醒了,小鼻子凑到碗边嗅了嗅,却没立刻喝,反而抬头看了看我。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喝吧,不碍事。”它像是听懂了,才低头小口舔起来,奶渍沾得嘴边的毛湿漉漉的,活像粘了团雪沫子。

夜里,我在床边铺了块软毛毯,把小白狼放上去。它却不老实,踩着小碎步爬到床边,用脑袋蹭我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我无奈地笑了笑,掀开被子一角:“进来吧。”小家伙立刻钻进来,蜷在我手边,小爪子还搭着那根铁棍,像是抱着睡前的玩具。

第二日清晨,我是被爪子拍脸弄醒的。睁眼就见小白狼蹲在枕旁,嘴里叼着我的发带,尾巴摇得欢快。窗外传来守核狼的低吼,我抱着小白狼推开窗,就见它站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只肥硕的雪兔——显然是给幼崽猎来的早餐。

“这是把喂养的活儿也托付给你了。”女人倚在门框上笑,手里拿着块新做的小布兜,“给它缝的,装铁棍用,总不能让它一直叼着。”我接过布兜,蹲下身给小白狼套上,小家伙晃了晃身子,布兜挂在脖子上,正好能把铁棍妥帖装进去,倒像个挂着小包袱的小信使。

往后几日,小白狼成了客栈的小常客。镇民们路过时总要来逗逗它,有人送晒干的肉干,有人给它编草环,它却只黏着我,我去后院劈柴,它就蹲在一旁啃肉干;我坐在炉边看书,它就蜷在我脚边打盹,连守核狼来找它,它都要叼着肉干跑回我身边,像是怕我走丢。

这天傍晚,我抱着小白狼坐在客栈门口看夕阳,它突然竖起耳朵,往镇口的方向望去。没过多久,就见白狼踏着夕阳走来,眉心的赤红光点亮了亮。它走到我面前,低头蹭了蹭小白狼的脑袋,又抬头看我,像是在做什么托付。

“你要回山顶了?”我轻声问。白狼没回应,只是用鼻子碰了碰小白狼脖子上的布兜,转身往镇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我怀里的幼崽,才渐渐消失在暮色里。

小白狼扒着我的胳膊,望着白狼远去的方向,小耳朵耷拉下来。我轻轻拍着它的背:“以后我带你长大,好不好?”它像是听懂了,转头蹭了蹭我的下巴,喉咙里发出软软的回应。

晚风卷着饭香吹来,怀里的小家伙渐渐睡熟,布兜里的铁棍硌在我掌心,却不觉得硬。我知道,这场冒险的余温还没散去,而我怀里的这只小白狼,早已不是偶然捡到的幼崽,是铁笼镇暖帐里的新客,是往后岁月里,被我妥帖收养的、最软的牵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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