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
极北的雪总下得猝不及防。前一刻还能望见远处雪山的轮廓,下一秒鹅毛大雪就遮天蔽日,把天地揉成一片白茫茫。我们缩在临时挖的雪洞里,火塘里的干柴烧得“噼啪”响,却挡不住洞外呼啸的寒风,连呼出的气都带着冰碴。
守核狼蜷在洞口,耳朵贴紧脑袋,却始终支棱着半只听外面的动静。它背上的伤还没结痂,被火光映得泛着淡粉色,浅粉烙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团不肯熄灭的暖火。灰灰蹲在它旁边,爪子时不时扒拉两下雪,把漏进洞的寒风挡回去。
“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刘掌柜往火塘里添了块柴,火星子溅到他袖口,瞬间被冻住,“咱们得在洞里待上一夜,明天雪小了再走。”
女人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狼毒草——这是柳家村牧狼人传下来的药草,敷在伤口上能止血消炎。她小心地掀开守核狼背上的毛,刚把药草敷上去,守核狼就抖了抖身子,却没躲开,只是转头蹭了蹭她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它倒比刚见时温顺多了。”阿树啃着冻硬的肉干,含糊地说,“之前在封核洞,那股子冲劲,我还以为它要跟刀疤男拼命。”
“它是在守着烙印之源。”女人的手指摩挲着守核狼颈间的白毛,“当年灰影把它送到极北,就是让它盯着残核的动静。它身上的堕印不是污染,是故意藏的幌子,怕被铁笼镇的人发现它的真正身份。”
话音刚落,洞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又像是冰面开裂的声音。守核狼猛地站起身,浅粉烙印瞬间亮了起来,对着洞口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灰灰也跟着炸毛,爪子扒着雪地面,尾巴绷得笔直。
“谁在外面?”刘掌柜握紧腰间的短刀,往洞口挪了两步。
洞外没有回应,只有风雪的呼啸声,可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却越来越近。阿雪悄悄拉弓搭箭,箭尖对准洞口的雪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突然,一道黑影猛地撞开雪帘,直扑火塘边的女人!那黑影速度极快,身上裹着厚厚的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手里还攥着把淬了冰的短刀,刀身映着火光,泛着冷冽的光。
“小心!”我一把推开女人,黑影的短刀擦着我的胳膊划过去,留下一道血痕,寒气顺着伤口往骨头里钻。
守核狼瞬间扑了上去,一口咬住黑影的胳膊,牙齿穿透黑布,传来“嘶啦”的布料撕裂声。黑影痛得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挥着短刀朝守核狼的眼睛刺去,可刚举到半空,灰灰就从侧面扑过来,撞得他一个趔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刘掌柜趁机冲上去,短刀抵住黑影的后背:“老实点!你是谁的人?”
黑影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守核狼咬得更紧,黑布下传来含糊的嘶吼声。阿树上前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不是铁笼镇的人,可他耳朵上戴着个银质的狼头耳钉,和之前刀疤男手下戴的一模一样!
“是刀疤男的余党!”阿雪的箭尖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说!你们还有多少人?是不是也在找烙印之源?”
那人梗着脖子不肯说话,突然猛地往火塘里扑去,像是要同归于尽。守核狼反应极快,一口把他拽回来,可他却趁机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用力吹响——哨音尖锐刺耳,穿透风雪,在空旷的雪地里传得很远。
“不好!他在召同伙!”女人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短刀,“我们不能在这待着了,快收拾东西走!”
我们刚扶起女人,洞外就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有狼的嚎叫——不是灰灰和守核狼的声音,而是带着野性的、充满攻击性的嚎叫。透过雪帘望去,雪地里竟出现了十几道黑影,每个黑影身边都跟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狼,那些狼的眼睛泛着绿光,身上的毛凌乱不堪,像是被人操控着。
“是被残核影响的野狼!”女人拉着我往洞外跑,“它们被哨音吸引过来了,再不走就被包围了!”
守核狼和灰灰在前面开路,对着冲过来的野狼狂嚎,浅粉和红色的烙印同时亮起,那些野狼像是被震慑住,竟停下了脚步。我们趁机冲进风雪里,身后的雪洞很快被黑影和野狼淹没,哨音和嚎叫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符咒。
风雪更大了,把我们的脚印瞬间抹去,可那些黑影和野狼却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守核狼时不时回头对着身后低吼,浅粉烙印的光芒越来越暗,显然是之前的伤还没好,又耗费了太多力气。
“前面有片冰林!”刘掌柜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黑色轮廓,“冰林里的冰柱密集,能挡住它们的速度!”
我们跟着他往冰林跑,身后的嚎叫声越来越近。就在快要冲进冰林时,一只野狼突然从侧面扑过来,直扑跑在最后的阿树。阿树没来得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咬住肩膀,守核狼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阿树,野狼一口咬在它的旧伤上,守核狼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挡在前面,对着野狼龇牙。
“畜生!”阿树红了眼,挥着短刀砍向野狼的后背,野狼惨叫一声,松开嘴往后退。我们趁机冲进冰林,冰柱林立,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把风雪和追来的黑影隔在外面。
靠在冰冷的冰柱上,我们终于能喘口气。守核狼卧在地上,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浅粉烙印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灰灰蹲在它旁边,用舌头舔着它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安慰的呜咽声。
女人赶紧拿出狼毒草,重新给守核狼敷上,指尖因为心疼而微微颤抖。我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又望向冰林外隐约的黑影,突然意识到——刀疤男虽然死了,可他留下的阴影,还远远没有散去。而极北的烙印之源,恐怕早已成了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