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 青禾院里仙草香
暮春的雨刚过，空气里还飘着泥土的腥气。林青禾蹲在自家后院的菜畦边，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红薯，看着刚冒芽的小白菜蔫头耷脑，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是她爹走后的第三个月。去年冬天，爹为了给她娘抓药，在山里冻坏了腿，开春没撑住就去了，留下她和卧病在床的娘，还有这半亩薄田。眼瞅着雨季快过，地里的庄稼要是再长不好，娘的药钱和冬天的口粮都没了着落。
“娘，您再等等，等这季菜卖了，我就去镇上给您抓新药。”林青禾擦了擦眼角，起身去井边打水。木桶刚放进井里，就听后院篱笆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进了柴草堆。
她抄起墙角的柴刀，轻手轻脚绕过去，却见柴草堆里躺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裹着十几粒圆滚滚的种子——深褐色，比黄豆大些，表面还泛着细碎的银光，看着就不像寻常作物。布包角落绣着个“云”字，不知道是谁落在这儿的。
“许是哪个过路人丢的？”林青禾拿着种子琢磨。这种子看着金贵，丢了的人肯定着急，可她在村里问了一圈，没人认得这种子，更没人丢过布包。眼看天快黑了，她只好先把种子拿回屋，想着等明天去镇上赶集时，再去告示栏贴个寻物启事。
当晚，林青禾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站在一片发光的田里，手里拿着的种子，和她捡来的一模一样。老头说这是“云芝草”，得种在背阴的坡地，浇山泉水才长得好，还说这草能治百病，是顶好的宝贝。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林青禾揉了揉眼睛，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一摸枕头边的布包，那十几粒种子还在，泛着淡淡的银光。她心里一动——娘的病总不见好，镇上的大夫都说只能靠汤药吊着，若是这种子真能种出治病的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试试。
后院东侧有块坡地，正好背阴，坡脚还有股山泉水渗出，正好符合梦里老头说的条件。林青禾扛着锄头，把坡地翻得松软，又捡去石头草根，小心翼翼地把种子埋进土里，浇了些山泉水。做完这一切，她又在坡地周围扎了圈篱笆，怕鸡鸭糟蹋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青禾每天都去坡地看。头三天，地里没半点动静，她心里直打鼓；到了第五天，土里终于冒出了嫩芽——嫩绿色的芽尖，带着点淡紫色，还裹着层薄薄的白霜，看着就灵气十足。
更奇的是，自打种了这云芝草，坡地周围的杂草都长得慢了，连山泉水都比以前更清甜。林青禾按梦里说的，只浇山泉水，不施半点化肥，偶尔松松土，眼看着嫩芽一天天长高，叶片也舒展开来，成了巴掌大的样子，叶片边缘泛着银边，风一吹，还会飘出淡淡的清香。
这天，林青禾正给云芝草浇水，邻居王大娘提着篮子路过，闻到香味，凑过来看：“青禾，你这种的啥草啊？闻着怪香的，叶片还发亮。”
“我也不知道，捡来的种子，试着种的。”林青禾没敢说实话，怕招来是非。
王大娘啧啧称奇：“看着就不一般，你可得好好看着，别让人偷了。”
话虽这么说，林青禾也没太在意。直到半个月后，娘的咳嗽突然加重，夜里咳得睡不着，脸都憋得发紫。镇上的大夫来了，把了脉，摇着头说：“老夫人这是肺里的老毛病犯了，我这药只能暂时压一压，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天意了。”
林青禾抱着娘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娘虚弱地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别哭，娘没事……”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看着娘难受的样子，林青禾突然想起了坡地的云芝草。梦里老头说这草能治百病，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得试试。她咬咬牙，跑到后院，小心翼翼地挖了一株最壮实的云芝草，洗干净后，放进锅里，加了点山泉水，慢慢熬成了药汤。
药汤熬好后，呈淡金色，飘着淡淡的清香。林青禾端到娘面前，轻声说：“娘，您喝点这个试试，说不定能好受点。”
娘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喝了药汤。刚喝完没半个时辰，娘的咳嗽就轻了，还能顺畅地说话：“青禾，这汤喝着舒服，身上也暖和了。”
林青禾又惊又喜，连忙又熬了一碗。连着喝了三天，娘的咳嗽彻底好了，能坐起来吃饭，甚至能在院子里慢慢走几步。镇上的大夫再来时，看到娘的样子，瞪大了眼睛：“老夫人这病……怎么好得这么快？你给她吃了啥特效药？”
林青禾这才敢把云芝草的事说出来，还挖了一株给大夫看。大夫拿着云芝草，翻来覆去地看，又闻了闻，说：“这草我在医书里见过，叫‘银叶云芝’，是百年难遇的仙草，能清热解毒、润肺止咳，对肺疾有奇效，没想到你竟然种出来了！”
大夫的话一传开，村里的人都来林青禾家看云芝草。有人想花钱买，有人想讨点种子，林青禾都一一回绝了——种子就剩几粒，得留着自己种，草也得先给娘治病，不能随便卖。
可消息还是传到了镇上。镇上最大的药铺“仁心堂”的掌柜张老头，亲自骑着驴来了。张老头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看了云芝草，又给林青禾娘把了脉，连连感叹：“真是仙草！青禾丫头，你这草卖不卖？我按一两银子一株收，若是你肯长期供应，价格还能再涨！”
一两银子一株！林青禾心里咯噔一下——她娘一个月的药钱才五十文，一株草就能抵二十个月的药钱。她犹豫了一下，说：“张掌柜，草我可以卖，但我有个条件，您得先给我娘抓最好的药，往后我娘的药，都从您这儿拿，钱从草钱里扣。”
张老头一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回去给老夫人抓药，明天就让人来取草。”
第二天，张老头派了伙计来，取走了五株云芝草，给了五两银子。林青禾拿着银子，先去买了些米和面，又给娘买了件新衣裳，剩下的钱都存了起来。她知道，这云芝草是老天爷赏的饭，得好好种，才能长久。
接下来的日子，林青禾更用心地照料云芝草。她按张老头说的，每次只挖两三株，留着根让它再长，还把收下来的种子，又种了半亩地。坡地不够用，她又开垦了村后的一块荒地，引了山泉水过来。
云芝草长得快，一个月能收两茬，每次都能卖个七八两银子。林青禾不仅给娘治好了病，还翻盖了家里的土坯房，买了两头牛，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她没忘了村里的人——谁家有人生病，她就送一株云芝草；村里的路不好走，她就拿出银子，请人修了路；孩子们没钱上学，她又捐了钱，在村里办了个私塾。
村里人都夸林青禾心眼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有林青禾知道，这福气是那包种子给的，是云芝草给的。她常常会去当初捡种子的柴草堆旁，盼着能再见到丢种子的人，好把种子钱还给他，可一直没等到。
直到这年冬天，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来到村里，找到林青禾家。年轻人自称是山下云隐观的道士，说去年路过村里时，不小心丢了一包云芝草种子，听说林青禾种出了仙草，特地来看看。
林青禾又惊又喜，连忙拿出银子，想把种子钱还给他。道士却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客气，这种子能落在你手里，也是缘分。我观中种了多年云芝草，却总也长不好，没想到在姑娘这儿长得这么好。你用这草救了人，还帮了村里的人，比落在我手里有用多了。”
道士又教了林青禾几个照料云芝草的法子，说这样能让草长得更壮，药效更好。临走时，他看着院里的云芝草，笑着说：“姑娘心善，这仙草也愿跟着你。往后，你定会有更好的日子。”
道士走后，林青禾看着院里绿油油的云芝草，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好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往后，她要继续种好这云芝草，不仅要让自己和娘过上好日子，还要帮更多的人。
开春的时候，林青禾的云芝草已经种满了三亩地。张老头又介绍了几个外地的药商来收草，价格比以前更高了。林青禾还在镇上开了家小药铺，专门卖用云芝草做的药膏和汤药，生意格外好。
有人问她，是不是打算一直种这云芝草。林青禾笑着说：“当然要种。这草不仅能治病，还能让人心里踏实。只要我种一天，就会帮一天需要帮助的人。”
夕阳下，林青禾的青禾院里，云芝草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娘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晒着太阳，嘴角带着笑意。林青禾蹲在菜畦边，手里拿着锄头，轻轻给云芝草松土。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着草香，构成了一幅最温馨的农家画卷。
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安稳、踏实，还有能力去温暖身边的人。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春天，那包意外捡到的种子，和那片充满希望的坡地。
作者说：感谢L181，域，乘俊智，官慧心的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