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旧巷收留藏过往,家兄名动忆惊澜
老城区的清晨带着烟火气,馄饨摊的热气袅袅升起,混着巷子里早点铺的油条香,驱散了初秋的凉意。向天收拾好摊位,回头看向缩在角落的向淼闻——他抱着膝盖坐在小马扎上,额头的纱布沾了点灰尘,浅白色的家居服皱巴巴的,眼神空茫地盯着地面,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既警惕又带着一丝本能的依赖。
“跟我走吧,总在这坐着也不是办法。”向天解下围裙,递过一件干净的薄外套,是他自己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栀子花香——昨天煮馄饨时,他在锅里放了几片晒干的栀子花瓣,衣服上便沾了这味道,“我家就在附近的阁楼,有地方住,也能给你煮点热乎的。”
小闻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犹豫。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却莫名觉得他身上的栀子花香很熟悉,像小时候妈妈衣服上的味道,像梦雨馫院子里的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攥着衣角,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向天的阁楼很小,却收拾得干净温馨。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栀子花,笔触温暖;窗台上摆着一个浅青色的瓷碗,碗底还残留着栀子粥的痕迹;书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封面上印着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和小闻家里那本很像。
“你先坐,我给你找件干净衣服,再煮点粥。”向天把相册收进抽屉,转身走进小厨房。小闻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抽屉上——那本相册的封面,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刺痛,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藏在里面,却抓不住。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前,抽屉没有完全关好,露出一角相册。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拉开抽屉,拿出相册——第一页就是一张老照片:两个小男孩站在栀子树下,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眉眼温和,手里拿着一朵栀子花;另一个年纪小些,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一颗糖,笑得眉眼弯弯。
照片里的栀子树,和他记忆里模糊的那棵一模一样;穿白衬衫的男孩,眉眼间的轮廓,像极了梦里那个喊他“小闻”的男人。小闻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心脏猛地一疼,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这是我和我哥小时候的照片。”向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栀子粥,“那时候我们家院子里也种满了栀子花,我哥总爱摘最大的那朵给我。”
小闻猛地合上相册,像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把相册放回抽屉,低着头,不敢看向天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向天把粥放在桌上,笑着递过勺子,“粥放了冰糖,你尝尝,跟你以前喝的是不是一样。”
小闻接过勺子,舀了一口粥,甜香在舌尖化开,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更红了。他想起妈妈熬的粥,想起梦雨馫熬的粥,想起那些温暖却又抓不住的日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把苦涩和温暖一起咽进肚子里。
与此同时,梦雨馫正站在老城区的巷口,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小闻掉落的银质耳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夏沐风拿着监控截图跑过来,脸色凝重:“雨馫,监控查到了,小闻昨天中午走进这条巷子里,之后就消失了,巷子里面没有监控,全是岔路。”
梦雨馫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他看着巷子里错综复杂的岔路,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小闻的踪迹彻底吞噬。他疯了一样冲进巷子,挨家挨户地问,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请问你见过一个穿浅白色家居服,额头贴着纱布的Omega吗?他叫向淼闻,他……”
大多数人的回答都是“没见过”,偶尔有人说“好像看到过”,却也说不出具体方向。梦雨馫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心脏病又犯了。他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眼前开始模糊,却依旧不肯停下:“小闻……你在哪……我知道你在这里……”
顾景淮和景念书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梦雨馫虚弱地靠在墙上,手里还在挥舞着小闻的照片,嘴里反复喊着小闻的名字。景念书连忙冲过去,拿出速效救心丸,喂到梦雨馫嘴里:“雨馫,你别这样!你倒下了,谁找小闻?”
“我不能倒下……”梦雨馫的声音微弱,靠在顾景淮怀里,“小闻还在等我……我找了他十五年,不能再失去他了……”
上官曦和向念安也赶了过来,向念安手里拿着那个兔子玩偶,眼泪掉得满脸都是:“哥!你出来好不好?我把兔子玩偶带来了!你最喜欢的!”
上官曦看着梦雨馫虚弱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雨馫,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帮你找!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我没事……”梦雨馫挣扎着站起来,眼神里满是绝望的坚定,“再找一会儿,再找最后一条巷子……”
他的坚持让所有人都红了眼。顾景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起找!分好区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此刻,梦家别墅里,梦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联姻合同,脸色冰冷。他拨通了林家的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林总,关于联姻的事,我希望能尽快推进。雨馫那边我会搞定,你们准备好合同,半个月内,必须签了!”
电话那头的林总连忙应下:“梦总放心,我们随时可以准备!”
梦父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院子里枯萎的栀子花丛,眼神里满是冷漠——他绝不会让梦雨馫再为那个Omega耽误下去,梦家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
中午,向天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还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小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栀子画发呆,听到开门声,连忙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这半天的相处,他渐渐对向天放下了些许警惕,这个男人的温和,像冬日里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能驱散些许寒意。
“我买了点青菜,中午给你做栀子花瓣炒鸡蛋,你小时候吃过吗?”向天把蔬菜放在厨房,拿起报纸,准备看一眼新闻。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社会版的头条时,身体猛地一僵——标题是“上官集团千金之子向淼闻失踪,其伴侣梦雨馫全城寻找”,下面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浅白色家居服,额头贴着纱布,眉眼间的轮廓,和眼前的小闻一模一样!
向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放下报纸,走到小闻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小闻,你姓向?”
“嗯。”小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茫然,“我叫向淼闻,他们都叫我小闻。”
“向淼闻……”向天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想起了哥哥向皓宇——哥哥当年结婚后,生了一个儿子,就叫向淼闻,只是后来哥哥和嫂子出了意外(他不知道是上官凝的阴谋),孩子也失踪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却杳无音信。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那本相册,翻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向皓宇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穿着白色的小衣服,眉眼间的轮廓,和小闻几乎一模一样。向天把照片递到小闻面前:“小闻,你看这张照片,有没有觉得熟悉?”
小闻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心脏猛地一疼,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看着照片里的男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温暖的怀抱、栀子花香、男人喊他“小闻”的声音,这些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却又转瞬即逝,只留下无尽的痛苦。
“我……我不知道……”小闻的声音里满是颤抖,他捂住头,身体微微蜷缩,“头好疼……好像记得……又记不清……”
向天连忙收起照片,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眼前的小闻,一定是哥哥向皓宇的儿子!他失踪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向天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们吃饭,别想这些了。”
他转身走进厨房,心里却翻江倒海。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闻真相,不知道小闻能不能承受住过往的痛苦,更不知道,那个全城寻找小闻的梦雨馫,和小闻是什么关系。
下午,向天借口出去买东西,特意去了附近的报刊亭,买了几份不同的报纸,几乎每份报纸的社会版都刊登了小闻失踪的新闻,有的还提到了“上官集团”“梦氏集团”“联姻风波”。
他拿着报纸回到阁楼,小闻正坐在窗台上,手里攥着一片晒干的栀子花瓣,眼神空茫地看着外面。向天把报纸放在桌上,故意翻开刊登着小闻照片的那一页,坐在小闻身边:“最近的新闻真多,你看,这个叫向淼闻的Omega失踪了,他的伴侣快把全城翻过来了。”
小闻的目光落在报纸上,当他看到自己的照片时,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栀子花瓣“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照片下面的文字——“向淼闻,上官集团上官曦之子,其伴侣梦雨馫为梦氏集团继承人,两人结婚多年,向淼闻因精神状态不稳定,于昨日上午失踪”,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我?”小闻的声音微弱得像一阵风,手指颤抖着指着照片,“他们说……我是上官集团的……我是上官曦的儿子?梦雨馫……是我的伴侣?”
向天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小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小闻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无数碎片——上官曦抱着他哭的样子、向念安递给他兔子玩偶的样子、梦雨馫抱着他说“我永远陪着你”的样子、院子里的栀子树、“十五”和“余生”的样子……这些碎片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播放,却依旧混乱,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记忆。
“我……我记得妈妈……记得安安……记得雨馫……”小闻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痛苦,“可我记不清我们的过往……我记不清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不清为什么会离开雨馫……”
向天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满是心疼:“没关系,慢慢来。你现在记起来一些,就是好事。那个梦雨馫,看起来很爱你,他还在找你。”
“爱我?”小闻的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愧疚,“可我伤害了他……我总是失控,总是让他担心……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是。”向天的声音坚定,“你只是病了,病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帮你联系梦雨馫。”
小闻沉默了,他想回去,想回到梦雨馫身边,想回到那个有栀子花的家,可他又害怕——他怕自己回去后再次失控,怕再次伤害梦雨馫,怕自己真的像梦父母说的那样,是个累赘。
晚上,向天做了一桌子菜,有栀子花瓣炒鸡蛋、莲子粥、还有小闻以前爱吃的糖糕。小闻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些熟悉的菜,心里泛起一丝温暖,却也带着一丝苦涩——这些菜,妈妈和梦雨馫都给她做过,可他却记不清完整的画面。
“尝尝这个糖糕,是按老方子做的,放了栀子花粉。”向天把糖糕推到小闻面前,笑着说,“我哥以前最爱吃这个,他总说,吃了糖糕,心里就甜了。”
“你哥?”小闻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好奇。
“嗯,我哥叫向皓宇。”向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他比我大五岁,小时候总爱护着我。我们家院子里种了很多栀子花,他总爱摘最大的那朵给我,说‘阿天,栀子花开了,我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向皓宇……”小闻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起了梦里那个模糊的男人,想起了男人抱着他,在栀子树下喊他“小闻”,想起了男人的名字,好像就是“皓宇”!
“你怎么了?”向天连忙扶住他,眼神里满是担忧。
小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餐桌上:“我……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人喊过我……”
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更清晰的碎片——向皓宇抱着他,在栀子树下讲故事;向皓宇牵着他的手,去买糖糕;向皓宇在他生病时,守在床边,给他唱摇篮曲……这些碎片带着温暖,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让他心脏刺痛。
“我好像……是他的儿子……”小闻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我好像……叫他爸爸……”
向天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的猜测终于得到了确认。他轻轻抱住小闻,声音里满是心疼:“是,你是他的儿子,是他最疼爱的小闻。”
小闻靠在向天怀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痛苦、迷茫,都哭出来。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父亲,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根,可这份记起,却也带着无尽的痛苦——他记起了父亲的温暖,却也记起了父亲离开的悲伤(模糊的“意外”画面),记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颠沛流离。
深夜,小闻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嘴里偶尔会发出“爸爸”“雨馫”的呓语。向天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立刻告诉小闻所有真相,不知道该不该联系梦雨馫,更不知道,小闻记起这一切后,能不能承受住过往的痛苦。
他走到窗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通梦雨馫的电话——他想给小闻一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这一切,再做决定。
而此刻,梦雨馫正站在老城区的巷口,手里拿着小闻的照片,声音嘶哑地喊着:“小闻……你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不逼你了……我们回家……”
夏沐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雨馫,夜深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找。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梦雨馫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绝望:“我不回去……小闻可能就在里面……我不能丢下他……”
他的坚持让所有人都红了眼。景念书叹了口气:“我们陪你一起等,轮流找,总能找到的。”
而梦家别墅里,梦父看着墙上的时钟,眼神里满是冷漠。他拨通了梦雨馫的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雨馫,我给你最后半个月!半个月内找不到那个Omega,你必须和林家签联姻合同!否则,你就别再认我这个父亲!”
电话那头的梦雨馫身体猛地一颤,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胸口,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反抗:“我不会签的!就算找不到小闻,我也不会联姻!”
“你敢!”梦父的声音瞬间提高,“你要是不签,我就冻结你所有的卡,撤掉你在公司的职位!我倒要看看,没有梦家,你怎么找那个Omega!”
电话挂断,梦雨馫无力地靠在墙上,手机掉在地上。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看着巷子里的黑暗,眼泪无声地掉下来——他找不到小闻,父母又步步紧逼,他到底该怎么办?
而阁楼里的小闻,还在沉睡,不知道梦雨馫的痛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揭开,更不知道,一场关于过往真相、亲情与爱情的虐缠,才刚刚开始。
向天站在窗边,看着巷口的方向,眼神深沉——他知道,他不能再让小闻受伤害,他要保护好小闻,也要帮小闻找回属于他的一切,哪怕这条路充满荆棘。
夜色依旧浓重,寻找还在继续,痛苦还在蔓延,而梦父的不死心,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将梦雨馫和小闻的爱情,再次推向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