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渊挣扎
急诊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冷白的光线落在向淼闻苍白的脸上,连带着他后颈那枚浅粉色的标记都失了几分暖意。梦雨馫跪在病床边,指尖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节泛白,冷杉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压抑的焦虑——刚才向淼闻倒下的瞬间,他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若不是夏沐风及时递来急救药,他恐怕也要撑不住。
“医生,他怎么样?”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目光死死盯着刚走出急救室的医生,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病人是急性应激障碍引发的短暂性意识丧失,加上情绪波动过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记忆紊乱的情况可能会加重。”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凝重,“他的大脑像是在‘自我保护’,不断封闭和创伤相关的记忆,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再次刺激,你们一定要注意。”
梦雨馫点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看着被推进观察室的向淼闻,心脏像是被浸在冰水里,冷得发疼——明明昨天还在院子里一起给猫梳毛,还笑着说要去E国参加夏沐风的画室开业,怎么一夜之间,就又回到了原点?
“梦总,你先休息会儿。”夏沐风递过来一杯温水,语气里满是愧疚,“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我早点告诉淼闻真相……”
“现在说这些没用。”梦雨馫打断他的话,却没有往日的冷冽,只剩下疲惫,“先找到是谁在背后搞鬼,淼闻的妹妹和母亲突然出现,绝不是巧合。”
夏沐风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才在公园,向母抱着向淼闻哭诉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向母的眼神里除了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像是在害怕什么人。
观察室外的走廊里,向母抱着向念安,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小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攥着母亲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哥哥什么时候醒呀?我还想和哥哥玩兔子玩偶。”
“快了,念安乖。”向母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走廊尽头的阴影处——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冷白的下巴,正是威胁她的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睛。向母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将女儿抱得更紧了。
市医院的住院部楼下,向母刚给住院的母亲送完饭,就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拦住了。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向淼闻和一个冷着脸的男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背景是满院的栀子花。
“你是向淼闻的母亲?”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Alpha的信息素若有似无地弥漫开来,是带着冷香的雪松味,让向母下意识地后退。
“你是谁?想干什么?”向母握紧手里的保温桶,警惕地看着他。
“我叫路每珏。”男人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我和梦雨馫是初中同学,也是……他曾经的人。”
向母愣住了。“梦雨馫”这个名字,她记得——十五年前,夏沐风找到她和女儿,说淼闻因为车祸失忆,忘了所有人,包括这个叫梦雨馫的少年,还说为了淼闻的病情,让她们暂时不要出现。这十五年,她和女儿一直在邻市生活,靠着夏沐风的资助过日子,偶尔会偷偷看淼闻的照片,却从不敢靠近。
“你想让我做什么?”向母的心跳加快,她知道,这个男人来找她,一定没好事。
“很简单。”路每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带念安回市里,去‘老时光’甜品店附近出现,让淼闻看到念安,最好能让他想起当年的车祸。”
“不行!”向母立刻拒绝,“夏沐风说过,不能刺激淼闻,他的病不能再受刺激了!”
“夏沐风?”路每珏冷笑一声,“他只是在利用你儿子,你真以为他是好心?他把淼闻藏在身边十五年,不就是想取代梦雨馫的位置?”他上前一步,逼近向母,语气带着威胁,“如果你不照做,念安在邻市的学校……还有你母亲的住院费,我可不敢保证会怎么样。”
向母的身体猛地僵住。女儿的学校是她托了很多关系才进去的,母亲的住院费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我答应你。”向母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我只能让淼闻看到念安,不能做其他的。”
“可以。”路每珏满意地笑了,“等淼闻的记忆出现混乱,我会再联系你。记住,别想着告诉夏沐风或者梦雨馫,否则,你知道后果。”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温暖的水里,周围是模糊的光影和细碎的声音——有梦雨馫焦急的呼喊,有夏沐风的叹息,还有一个女人温柔的哭声,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向淼闻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他漂浮在这片混沌里,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陌生的冷静:
“你醒了?”
“……我在哪?”
“在你的记忆里。”
“记忆?”向淼闻茫然地看着周围,“这里是……中学的巷子?”
眼前的光影渐渐清晰,变成了那条潮湿的巷口——三个Alpha围着他,踩住他的手背,然后梦雨馫冲了进来,冷着脸将他护在身后,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手背。少年的手指很凉,却很温柔,指尖的温度像是刻在了他的皮肤上。
“你记得他。”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记得……”向淼闻伸手想去触碰那个冷着脸的少年,指尖却穿过了光影,“可我又忘了……刚才在公园,我看到了妈妈和妹妹,她们没死,对不对?”
光影瞬间切换,变成了毕业前夕的清晨——他牵着妹妹的手,站在学校门口,妹妹手里拿着兔子玩偶,笑着说“哥哥,妈妈会给我们买草莓味的冰淇淋”。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撞击声,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的视线,妹妹的哭声越来越远……
“不!”向淼闻痛苦地抱住头,“那不是真的!妈妈说车祸是真的,但她们没死,是夏哥让她们藏起来的,是路每珏威胁她们的……”
“你在恨夏沐风吗?”那个声音问。
“我不知道……”向淼闻蹲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他照顾了我十五年,可他也骗了我十五年。如果他早点告诉我真相,我是不是就不会忘了梦雨馫?是不是就不会让梦雨馫找我十五年?”
光影再次切换,变成了E国的海边——金色的日落,蓝色的大海,梦雨馫拿着戒指,单膝跪地,眼底满是温柔:“淼闻,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他点头,笑着说“我愿意”,然后梦雨馫低头吻他,冷杉味的信息素包裹着他,温暖而安心。
“你爱他。”那个声音很肯定。
“我爱他。”向淼闻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我害怕……我害怕我的记忆会再次消失,害怕我会再次忘记他,害怕我的病会拖累他。他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我却总是让他担心……”
“那你要离开他吗?”
“我想离开……”向淼闻的声音哽咽,“如果我离开他,路每珏就不会威胁妈妈和妹妹了,梦雨馫也不会再因为我受刺激了。可是……我舍不得……”
他看着光影里梦雨馫的笑脸,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这个男人,他找了十五年(虽然他忘了),等了十五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你在逃避。”那个声音冷冷地说,“你害怕的不是拖累他,是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害怕自己的记忆问题会让他失望。你忘了吗?他找了你十五年,就算你忘了他,他也没有放弃你;就算你再次忘记他,他也会重新让你爱上他。”
向淼闻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光影里的梦雨馫,想起他在甜品店抱着自己时的焦急,想起他在医院里红着眼眶的样子,想起他为自己煮的小米粥,想起他在E国海边的告白……
“我……”
“你该醒了。”那个声音渐渐远去,“去面对他,面对你的家人,面对你自己的心。”
向淼闻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熟悉的冷杉味——是梦雨馫的信息素。
他侧头看去,梦雨馫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眼底满是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冷白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尖泛白,像是怕他再次消失。
“梦雨馫……”向淼闻轻声喊着,声音沙哑。
梦雨馫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醒了,眼底瞬间亮起光芒:“淼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不疼了。”向淼闻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你一夜没睡?”
“我没事。”梦雨馫笑了笑,眼底却满是心疼,“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粥。”
“别走。”向淼闻拉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依赖,“陪我一会儿。”
“好,我不走。”梦雨馫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还记得吗?昨天在公园,你看到了妈妈和妹妹。”
向淼闻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我记得。妈妈说,当年的车祸是真的,但她们没死,是夏哥让她们藏起来的,还有一个叫路每珏的人,威胁她们来找我。”
梦雨馫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已经让林舟去查路每珏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梦雨馫,”向淼闻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复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路每珏?他是你的……前任?”
梦雨馫愣住了,他没想到向淼闻会知道这件事。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初中时我们是同学,也是……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我很早就和他分手了,因为我知道,我对他没有感情。”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向淼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他不甘心。”梦雨馫的语气冰冷,“他觉得你抢走了我,觉得我们门当户对,你不配和我在一起。淼闻,你别听他的,在我心里,你才是唯一配得上我的人。”
向淼闻的眼眶红了,他靠在梦雨馫的怀里,声音哽咽:“对不起,梦雨馫,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遇到这么多事。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
“傻瓜,别胡说。”梦雨馫轻轻拍着他的背,冷杉味的信息素缓缓释放,安抚着他的情绪,“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你,还是会找你十五年。”
向淼闻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是安心。可一想到路每珏的威胁,想到母亲和妹妹的安全,他的心脏又开始抽痛——他不能再让梦雨馫受刺激了,也不能让母亲和妹妹陷入危险。
路每珏靠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观察室里相拥的两人,眼底满是嫉妒和怨恨。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是初中时他和梦雨馫的合照——照片里,他穿着白色的校服,笑着靠在梦雨馫身边,梦雨馫虽然冷着脸,却没有推开他。
“凭什么?”路每珏低声呢喃,指尖死死攥着照片,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是我陪你转学,明明我们才是门当户对,凭什么向淼闻一出现,你就眼里只有他?”
他想起初中时的场景——他和梦雨馫一起转学到市三中,第一次见到向淼闻时,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神怯生生的Omega,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梦雨馫却偏偏注意到了他,为了他和别人打架,为了他偷偷买提拉米苏,为了他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输了。
后来,他和梦雨馫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可梦雨馫对他始终是冷淡的,甚至在他提出要标记他时,直接拒绝了他,说“我对你没有感觉”。再后来,他听说梦雨馫在找一个叫向淼闻的Omega,找了十五年。
“十五年……”路每珏冷笑一声,“向淼闻,你凭什么让他找你十五年?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爱?凭什么你能过得这么舒心自在?”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向母的电话,语气带着威胁:“向夫人,淼闻醒了吧?明天带念安去医院看他,顺便……把这张字条交给淼闻。记住,别让梦雨馫看到,否则,你知道后果。”
挂了电话,路每珏看着观察室里的向淼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向淼闻的软肋是母亲和妹妹,那他就从这里下手,让向淼闻主动离开梦雨馫。
梦雨馫只能是他的。
向淼闻刚吃完梦雨馫买来的粥,就看到向母抱着向念安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小女孩看到他,立刻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病床边:“哥哥!你醒了!我好想你!”
“念安。”向淼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温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妹妹,她和记忆里的样子很像,却又长大了很多,眉眼间像极了母亲。
向母站在原地,眼神闪烁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字条,不敢递过去。梦雨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开口问道:“向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没事。”向母连忙摇头,将字条藏在身后,“我就是来看看淼闻,顺便带念安来和哥哥玩。”
梦雨馫没有再追问,却在心里记下了。他知道,向母一定有事情瞒着他,大概率和路每珏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