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纬度·星元 第三章
周五的教师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每周例会即将开始，老师们陆续到场。
叶蘅几乎是踩着点冲进来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绿色污渍。“抱歉抱歉！”她喘着气在林析旁边坐下，“培养皿突然变异了，差点没收拾完。”
林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免碰到那摊污渍：“你的‘突然变异’通常意味着又打破了什么。”
“这次真不是！”叶蘅压低声音，“那菌落真的在自己发光变颜色！我都取样了...”
主持会议的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叶蘅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下学期课程安排时，郑昭突然举手：“我认为历史课应该减少古代史比重，增加近现代史和时政分析。过多关注过去会阻碍学生面向未来。”
方怀瑾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凝住：“忽视历史根基，如何理解现在？郑老师，文化传承不是阻碍进步的枷锁。”
“但当传统成为包袱，就必须卸下。”郑昭的声音比平时尖锐，“比如某些复古着装，除了标新立异，对教学有何实际帮助？”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谁都知道郑昭指的是方怀瑾常年穿的汉服。几位老师交换了惊讶的眼神——郑昭虽然常与方老师争论，但从未如此人身攻击。
方怀瑾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衣着是个人选择，与教学能力无关。倒是某些人，满口时髦理论，却连基本的历史脉络都理不清。”
“至少我的理论能解释现实问题！不像某些人，整天活在过去...”
“够了！”教导主任打断道，“两位老师的意见我们会考虑。下一个议题...”
会议后半段的气氛明显僵硬。散会后，方怀瑾第一个起身离开，郑昭则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文件，拒绝与任何人对视。
“她们怎么了？”陆遥小声问旁边的周墨雅，“从来没吵这么凶过。”
周墨雅轻轻摇头：“郑老师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好。早上我听到她在走廊打电话，语气也很冲。”
蒋棠凑过来：“Maybe she's just in her period?（也许她只是生理期？）”
周墨雅瞥了她一眼，蒋棠立刻改口：“我是说，可能她最近压力大。”
走廊另一端，程隐快步追上正要下楼的郑昭：“郑老师，关于昨天你说的那个监控录像...”
郑昭猛地转身，眼神锐利：“我已经说过了，没必要查。只是角度问题。”
“但是那个影子确实不像正常投影，我建议还是...”
“我说了不用！”郑昭的声音突然拔高，引来几道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程老师，管好你的网络系统就行，别多事。”
程隐站在原地，看着郑昭快步离开的背影，推了推眼镜，眼神深沉。
午休时，陆遥带着迷龙在校园里散步。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迷龙在她怀里放松地打着呼噜。经过实验楼时，叶蘅正好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上她们。
“陆老师！正好！”叶蘅眼睛发亮，“帮我个忙？就十分钟！”
不等陆遥回答，她已经被拉进了生物实验室。迷龙突然紧张起来，耳朵贴向脑后。
实验室里摆着几排培养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腻的果香。叶蘅拿起一个小碟子，里面是几颗红色的果冻状方块。
“新开发的能量软糖！帮我试试味道？”她期待地看着陆遥。
陆遥尝了一颗，皱眉：“有点苦，后味发涩。”
“奇怪...”叶蘅自己也尝了一颗，表情困惑，“我尝着是甜的啊。林老师说没味道，阮老师说辣，沈老师直接吐掉了。为什么每个人尝起来都不一样？”
她又递给陆遥一杯淡绿色液体：“那这个呢？”
陆遥小心地抿了一口：“像是烂树叶泡水。”
“又错了！”叶蘅沮丧地放下杯子，“我明明按照甜味配方调的。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味觉出问题了。”
迷龙在陆遥怀里不安地扭动，试图远离那些实验品。它的目光被墙边笼子里的小仓鼠吸引——那是叶蘅用来讲遗传定律的教具。
仓鼠突然疯狂地跑起转轮，发出吱吱的急促叫声。迷龙竖起尾巴，喉咙里发出低吼。
“怎么了小家伙？”陆遥轻轻抚摸它，同时注意到实验室角落的一台仪器屏幕正闪烁着异常快的频率，“那台机器是不是坏了？”
叶蘅转头看去，屏幕却瞬间恢复正常：“嗯？没问题啊。可能是电压不稳，今天早上也闪过一次。”
离开实验室时，陆遥注意到迷龙一直盯着那台已经恢复正常的仪器，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警惕。
下午第二节课，陆遥在高一（五）班讲地震带分布。她让学生们传看带来的岩石样本，教室里气氛活跃。
“老师，这是什么石头？”一个男生举起一块深灰色的岩石，表面有着奇特的银色纹路。
“那是辉长岩，来自......”陆遥突然顿住。岩石表面的银色纹路正在微微发光，那光芒与她昨晚在迷龙身上看到的极为相似。
没等她细看，教室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停电了？”学生们一阵骚动。
几秒后，灯光恢复，但陆遥手中的岩石已经不再发光，纹路普通如常。她看了看周围，似乎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异常。
下课铃响后，陆遥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周墨雅正在批改作文，红笔在纸上游走，眉头微蹙。
“现在的学生，比喻句都能写得这么离谱。”她轻叹一声，在文末写下评语，“‘她的眼睛像被打碎的玻璃’——这是什么形容？”
蒋棠正好进门听到，笑起来：“Maybe it's modern poetry?（也许是现代诗？）”
“是缺乏对文字的敬畏。”周墨雅摇头，却还是嘴角带笑。她注意到陆遥的表情，“怎么了？迷龙没事吧？”
“不是迷龙...”陆遥犹豫了一下，“就是觉得最近有些怪事。停电、仪器闪烁、郑老师突然发脾气...”
周墨雅放下笔：“郑老师确实反常。昨天我见她对着走廊的盆栽发呆，跟她打招呼都没反应。后来她突然把盆栽转了个方向，说‘这样对称多了’。”
“对称？”
“嗯，很奇怪对吧？”周墨雅轻声道，“而且她最近总是纠正东西的摆放位置，一定要完全对称。”
蒋棠插嘴：“Maybe she developed OCD?（也许她得了强迫症？）”
周墨雅看她一眼，蒋棠立刻改口：“我是说，可能她最近压力大。”
放学时分，陆遥抱着迷走向教职工宿舍。在连接主楼和宿舍的走廊里，她又一次遇到程隐。技术老师站在走廊尽头，正用平板电脑对着墙壁测量什么。
“程老师？”陆遥打招呼。
程隐迅速收起平板：“陆老师。”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迷龙身上，这次更加直接，“它还好吗？有没有......异常行为？”
“为什么这么问？”
程隐犹豫了一下：“最近学校网络有些不稳定。有些异常信号......可能影响敏感动物。”
迷龙在陆遥怀里扭动了一下，避开程隐的注视。
“它确实有点紧张，特别是靠近实验楼的时候。”陆遥说，“今天停电时它特别不安。”
程隐的表情严肃起来：“停电时你在哪？”
“在教室上课。怎么了？”
“没什么。”程隐推推眼镜，“最近如果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可以告诉我。特别是......和电有关的现象。”
他匆匆告别，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陆遥低头看着怀里的迷龙，小猫正仰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远超普通动物的情绪。它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陆遥的手腕，像是在安慰她。
回到房间，陆遥给迷龙准备晚餐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近期注意安全。如有异常，联系这个号码。——程”
陆遥皱眉回拨，对方已经关机。她走到窗边，看向技术部所在的方向，夜色中，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灯。
迷龙吃完晚餐，没有像往常一样玩耍，而是跳上窗台，望着窗外夜空，尾巴尖轻轻摆动，如同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技术部里，程隐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天的能量波动图。三个异常峰值：第一次在陆遥捡到迷龙那晚，第二次在今天午间叶蘅实验室，第三次在下午停电时段。
每个峰值都伴随着一段无法解读的异常数据流，像是某种加密信息。
程隐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屏幕一角，一个小窗口显示着校园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是陆遥房间的窗户，虽然因为距离远而模糊，但能隐约看到窗台上那个望着夜空的小小身影。
“时间不多了。”他低声自语，重新戴好眼镜，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
夜色渐深，三维世界联合学院的宁静下，暗流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