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逆命

西汉天庭，凌霄宝殿的玉阶上寒气森森，二十四位身着对应节气华服的男神分立两侧，衣袂间流转着四季轮回的气韵。春分的衣襟沾着新柳的嫩黄，冬至的发间凝着未化的霜雪，而站在殿中最显眼处的秋分，玄色长袍上绣着的麦穗纹路此刻却黯淡无光——玉皇大帝手中的玉圭重重砸在盘龙御座的扶手上，震得殿顶的琉璃瓦嗡嗡作响。

“秋分！你可知罪！”

玉皇大帝的怒喝如惊雷滚过，殿内的云气都似被吓得凝固。秋分垂着眼，玄色长袍下摆渗出的血迹已晕开一小片，他却只是微微躬身，声音平静得像秋日里最后一缕晚风：“臣知错。”

“知错？”玉皇大帝冷笑，金色的帝冕下，双目瞪得如铜铃，“你身为司掌秋实、平衡阴阳的节气神，竟敢逆天改命！姜梅是凡间女子，寿数、命格皆由天道注定，你私自改动她的命盘，让她避开本该早逝的劫数，这是要与天道抗衡吗？”

殿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云层遮住了天庭的日光。秋分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压下去，依旧是那副认错的姿态：“臣一时糊涂，只因……”

“只因你动了凡心！”玉皇大帝打断他的话，玉圭指向殿外，“天道有旨，你扰乱三界秩序，即刻打落凡尘！为示惩戒，人间将连降暴雨，直到你彻底斩断与姜梅的牵绊，或是……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天雷从殿外劈来，正中秋分的后心。他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玄色长袍上的麦穗纹路彻底失去了光泽，口吐鲜血溅在光洁的玉阶上，像一朵骤然凋零的秋花。

就在他即将摔落在地时，一道素白的身影猛地冲过来，稳稳将他抱住。是白露，他素色的衣袍上还带着清晨露水的微凉，此刻却被秋分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白露抱着他下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砸在秋分的脸上，冰凉刺骨。

“对不起……秋分，对不起……”白露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早该拦住你，我早该告诉你……千万不要爱上姜梅，千万不要……”

秋分靠在白露的怀里，意识渐渐模糊，他看着白露泛红的眼眶，想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喉间的鲜血不断涌出，他听见白露在他耳边急切地低语，带着绝望的哭腔：“你若执意要护她，若真的对她动了心，那我们剩下的二十三个兄弟怎么办？没有你，秋分的节气就会紊乱，人间的秋收会颗粒无收，四季轮回会彻底失衡……我们二十三个，会随着你的消散，一起被天道抹去啊！”

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天庭的光影在秋分眼前迅速缩小，白露的脸也渐渐模糊。他最后看了一眼凌霄宝殿的方向，那里还有二十一位兄弟的身影，他们或担忧、或愤怒、或无奈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臣……知错……”

这是秋分在彻底坠入云层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此刻的人间，乌云已铺满了天空，第一滴冰冷的雨水，正砸在西汉都城的青石板路上，预示着一场漫长而绝望的雨季，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