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我就知道没好事
神界。
海神府邸不远处,一片葱郁繁茂的树林静静矗立。
林间深处,一间古朴精致的木屋悄然坐落。
仿佛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
木屋四周,各色野花肆意绽放。
烂漫得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彩蝶在花丛中翩跹飞舞。
翅膀扇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门前一条溪流潺潺流淌。
水质清澈见底,能清晰看见水底圆润光滑的鹅卵石。
溪水不断击打在石头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清脆悦耳,为这片静谧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活力。
木屋的门扉半掩着。
从缝隙中隐约可以窥见屋内的布置——古朴中透着温馨。
桌椅橱柜虽都带着岁月打磨的痕迹,边角有些磨损。
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显然屋子的主人打理得十分用心。
院内,一个样貌粗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
他穿着简单的布衣,看上去十分普通。
但他手中那把漆黑如墨的锤子却格外显眼。
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抡起、落下。
带着呼啸的劲风,一次又一次重重砸在面前的铁砧上。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肆意挥洒着名为勤奋的汗水,也映出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
天空中的霞光正渐渐褪去炽热。
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在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光影晃动间,落在男人的身上。
似是为他从头到脚披上了一层充满生命色彩的外衣。
翠色欲流,让他在这宁静的环境中更显沉稳。
他便是神界三大执法者之一,海神唐三的父亲,唐昊。
这重身份鲜为人知。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专注于锻造的匠人。
忽然,唐昊抡锤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像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
心头没来由地一慌。
那股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连带着锤子挥动时带起的呼啸劲风。
也随着动作的停歇而渐渐消散。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正从自己生命里一点点剥离,正在离他而去。
抓不住,留不下。
只剩下空荡荡的恐慌。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目光望向四周,试图找到那股不安的源头。
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唐昊心里。
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眉宇间拧成一道深深的川字。
连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他下意识地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呢喃。
声音压得很低,却裹着挥之不去的不安。
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难道是阿银?”
这个念头刚在心里冒头。
就像燎原的野火般瞬间烧遍四肢百骸。
唐昊眼底猛地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慌乱。
那慌乱里还掺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他再也顾不上手头还没打完的铁器。
身形猛地一闪,带起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气流波动。
整个人像被风吹散的影子般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那台还在微微晃动的铁砧,发出沉闷的嗡鸣。
下一秒,唐昊的身影已经稳稳出现在海神府邸门口。
府邸门前的空地上。
那位留着一头标志性蓝发的青年正背对着他。
站在石阶上眺望远处翻涌的云海。
许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青年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微笑。
眼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开口询问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日常的随意。
“父亲,您怎么来了?”
唐昊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急切。
连客套的寒暄都顾不上。
往前迈了两步,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
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丝线。
“三,你让你母亲下界帮你办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忧。
唐昊的目光紧紧锁在儿子脸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唐三在听到他这句话后。
脸上的笑容明显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那僵硬像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冰碴儿还没来得及化开。
虽然只是一瞬,却真实得刺眼。
“那件事啊……”
唐三几乎在顷刻间便收拾好了脸上的异样。
嘴角重新扬起那副淡然的笑容。
从容不迫地回答,仿佛刚才的僵硬从未出现过。
“放心吧父亲,以母亲的能力。
要不了多久就能替换掉斗罗位面的位面核心了。”
他顿了顿,眼帘微垂。
又像是随口一提般补充道:
“父亲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听到唐三这番看似笃定的话语。
唐昊脸上紧张的表情才略微放松了些许。
紧绷的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但他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霾感依旧萦绕着。
像一块吸了水的沉重石头,死死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唐昊有些迟疑地解释着,眼神飘忽。
试图说服自己只是太过多虑。
“说来也奇怪,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搞得我以为是你母亲出了什么事。”
“这才火急火燎地来你这里想要问问情况。”
“要不你再帮忙看看你母亲的情况?”
闻言,唐三抿了抿唇角,唇线绷得笔直。
他手指在袖摆下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随即又缓缓松开。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宽慰,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父亲多虑了,母亲已经击败了斗罗位面的位面意志。”
“如今正处于不能被打扰的闭关状态。”
“只有等到她彻底替换位面核心,才能再次与我们取得联系。”
“而且这件事我时刻在关注着,不会让母亲出事的。”
事到如今,唐三也只能选择将这件事继续隐瞒下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
要是让唐昊知道,阿银是因为他的失误才被斗罗位面的位面意志抓获。
以父亲对母亲那深入骨髓的在意程度。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说不定会彻底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一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如今这般棘手的样子。
唐三的心中便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难以遏制的烦躁。
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他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几乎要嵌进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印。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自己留在小七精神之海的那一缕神识被毁。
导致自己受了伤,分身乏术。
事情又哪里会变成如今这幅糟糕的样子?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下好了,不但女儿失去了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像个陌生人。
就连母亲也彻底没了踪迹,生死未卜,杳无音信。
所幸小七的情况还算比较好解决。
唐三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眼神暗了暗。
既然她已经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
那就索性将现在的记忆也一同抹去。
从头开始,一点点重新培养感情就好了。
总会回到从前的样子,总会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像是在寻求一丝慰藉。
只要人没事,至于失忆这种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到时候随便编个像样的理由,跟小舞好好解释一番就行。
她向来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这点毋庸置疑。
反正下界那个和自己同名、被斗罗位面费尽心力度培养的真气运新星。
已经被他通过牛天和泰坦牢牢掌控在手中。
既然如此,还管那个无关紧要的冒牌货干什么?
不过是枚用完就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毫无价值。
这也是他特意叮嘱牛天将小七召回昊天宗的真正原因。
既然已经没必要再让小七与那个霍宇浩继续接触。
还是早点将她的记忆彻底抹去。
让她留在昊天宗重新开始培养比较稳妥。
省得夜长梦多,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心中这般细细盘算着。
唐三那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心情随之稍稍缓和了些许。
从表面上看,自己似乎在这几次交锋中没占到什么明显的便宜。
甚至显得有些被动。
但真正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算特别严重,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必过于担忧。
相比之下,斗罗位面的位面意志就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
失去了下界那个唐三作为重要依仗。
他们就像是被人斩断了最关键的命脉。
可想而知此刻会有多么焦急,多么手足无措,乱作一团。
银龙王,还有那个该死的位面意志,你们给我等着!
母亲所受到的所有委屈,所承受的一切苦难。
我一定会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唐三在心里暗暗发下重誓。
眼神冷得像淬了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哧——
一声沉闷的声响猛地划破空气。
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裂了厚实的布料。
唐雅只觉得眼前有青绿色的光芒飞速闪过。
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霍宇浩已经将手中那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生灵之剑。
稳稳当当地贯入了阿银的胸口。
强烈的痛楚瞬间席卷了阿银的全身。
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
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沿着脸颊缓缓滑落。
但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只是死死咬紧牙关,尽可能地保持着拉开衣领的姿势。
任由生灵之剑从两团规模不小的鲜嫩竹笋间刺入。
毫不留情地破开皮肉,朝着身体深处一路贯穿而去。
霍宇浩站在原地,神情冷漠地简单观察了一段时间。
在看到阿银即便面对如此钻心的疼痛。
眼神中的恭敬也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始终保持着对自己的绝对顺从后。
他这才缓缓催动了蕴含于生灵之剑中的嫉妒原罪。
霎那间,那些遍布阿银全身的暗粉色纹路。
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
与短刃上的同色纹路产生了某种未知的感应。
它们开始以一种相同的频率闪烁起来,明暗不定。
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皮肤下游走、蠕动。
渐渐的,那些纹路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指引。
源源不断地朝着被短刃贯穿的伤口处收缩、汇聚。
而阿银的气息,也在这个过程中开始逐渐回升。
从之前的微弱不堪变得越来越平稳、厚重。
从她逐渐舒缓的身体状态来看。
不只是修为与神识在慢慢恢复。
就连对疼痛的忍耐力,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提升。
变得越来越强。
那种痛苦逐渐消退、力量重新回归的感觉。
宛若从漆黑的地狱一步步升上光明的天堂。
美妙得让阿银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轻呼出声。
她本能地将衣领拉得更开了一些。
似乎这样能让霍宇浩更方便地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她此刻已经浑然不顾这个动作会让自己朝面前的少年展露出多少雪白春光。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尽可能地配合霍宇浩解除身上的封印。
以求能尽快摆脱那种身体被贯穿的剧烈痛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缓慢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在无尽的煎熬。
直到阿银身体表面的所有纹路都被胸口的生灵之剑吸收殆尽。
霍宇浩才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拔出了短刃。
预想中鲜血迸射的恐怖画面并没有出现。
伤口处只是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十分奇异。
有的,只是阿银下意识间发出的一声低吟。
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残烛,若有若无。
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残留的痛苦,还是因为解脱后的松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