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哥啊
余念夏倚着雕花木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银镯。
那句“帮亲不帮理”落进耳中时,她唇角骤然勾起锋利的弧度。
低垂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一寸寸扫过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小皓晨站姿笔直如枪。
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竟与二十年前镜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分毫不差。
猎魔团驻地的空气突然凝固。
龙皓晨迈步踏碎满地光影,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出鞘匕首,依次划过每个伙伴的脸庞。
他脊背绷成满弓,胸腔震动着炸响沉雷:“六千年前的血债血偿,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半截身子还在新手村的菜鸡评头论足?”
“圣殿那群老油条,早就在权力的棋盘上算好了步数。”
话音未落,他猛地欺身上前,黑眸迸发出实质般的寒芒。
猎魔团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只听他一字一顿:“觉得伊莱克斯是千古罪人?”
“行啊,现在就把人家给的外挂当场卸载。”
“从今天起,各回各的复活点。”
“但记住——”
他突然俯身,脖颈青筋暴起。
“永恒之塔的隐藏副本攻略,要是敢泄露半个字,休怪我龙皓晨开启红名模式!”
林鑫一个箭步蹿到前排,胳膊肘精准撞在李馨软肋上。
他梗着脖子仰天长笑,声音震得廊下铜铃叮当作响:“老大这话没毛病!”
“伊莱克斯那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死神,天谴之神暴走那会儿,联盟那帮老登儿跪求人家出手的视频,现在还在论坛置顶呢!”
“咱们哪来的勇气当键盘侠?”
李馨咬着下唇往后蹭了半步,靴尖无意识碾着青石板,在地面划出细碎的白痕。
她抬起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底碎成星子:“每次想起伊莱克斯大人……”
她突然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手把手教我们召唤术时的温度还留在皮肤上,可转头就掀起灭世之战,把整片大陆变成人间炼狱。”
“这反差,简直比反转再反转的年度大戏还刺激。”
余念夏的指尖如蛇信般,一下又一下游走在鎏金软鞭的雕花握柄上,菱角分明的下颌扬起挑衅的弧度,那清冷声线像是从幽冥深处刮来的罡风: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当然,当年那场战争,并没有真正的胜利者,辉耀圣廷是失败者,伊莱克斯同样也是失败者。”
尾音骤然坠地,她的睫毛疯狂颤动,仿佛要将眼底翻涌的血色情绪狠狠拍进深渊。
那段往事就像嵌在骨缝里的倒刺,每次回想,都要活生生剜下心头二两血肉。
话音未落,她猛然旋身,软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鎏金鞭梢擦着青石地面甩出半丈长的火星:“所以,你们要剥离灵力,退出猎魔团吗?”
霎时间,她周身灵力如火山喷发,威压化作实质锁链将众人捆在原地。
“为了永恒之塔的安全,退出的人,我会消除你们有关永恒之塔的记忆。”
每个字都裹着冰碴,砸得空气噼里啪啦爆出细碎裂痕。
众人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武器握柄在掌心压出深痕。
王原原更是条件反射地踏出半步,金属护腕与佩剑撞出龙吟般的清响。
可当瞥见余念夏冰霜凝成的侧脸,所有人动作齐刷刷定格——那齐刷刷的摇头里,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这女人深不见底的忌惮。
余念夏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划过众人面孔,在王原原身上停留时,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血肉,神格培养契约的符文在瞳孔中明灭闪烁。
这群人若是敢动背叛的念头,契约之力定能将他们的灵魂绞成齑粉,连渣都不剩。
与此同时,心都与圣城的天空轰然炸裂,魔神皇枫秀周身魔气翻涌如末日海啸,随手一挥就将月魔神阿加雷斯震得口吐鲜血倒飞三步,星魔神瓦沙克的劝阻声直接被碾成齑粉。
他猩红竖瞳里燃烧着毁灭欲,声浪裹挟着灭世威压轰然炸开:“交出光明之子龙皓晨!”
“那个能带领人族冲破黑暗封锁的曙光,必须成为我手中的利刃!”
心都,魔神皇宫深处,鎏金烛台将枫秀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绵长。
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跺一跺脚便能令大地颤栗的魔神皇,此刻却耷拉着肩膀,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对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长吁短叹——白玲轩已经将他"流放"到书房整整三日,连枕边那只软乎乎的魔狼抱枕都被没收了。
“二弟!三弟!”
枫秀猛地拍案而起,震得羊皮卷轴簌簌作响。
当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匆匆赶来时,正撞见他揪着头发,额间的魔神纹章都皱成了麻花。
“快给大哥支个招,再这么睡书房,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红木硌散架了!”
瓦沙克揉着快睁不开的熊猫眼,连打三个哈欠,官袍扣子歪歪扭扭地挂着:“大哥饶命!我孤家寡人了上千年,连姑娘家的胭脂味都没闻过,哪懂这些?”
他往椅子上一瘫,活像滩融化的史莱姆。
“要问还得问二哥,听说他上个月才给夫人摘了整整十朵泣血玫瑰呢!”
阿加雷斯闻言呛得直咳,耳尖泛起可疑的红。
他整了整歪斜的玉带,干咳两声:“依我看,大哥不如放低姿态?”
见枫秀瞪来,他硬着头皮继续。
“夫妻哪有隔夜仇?您就去给大嫂说些软话,保准......”
“软话?我嘴都快说秃噜皮了!”
枫秀突然踹翻脚边的绣墩,惊得窗外乌鸦扑棱棱乱飞。
“我给小皓晨下通缉令,她就跟我冷战,现在见我比见仇人还嫌恶!”
他抓起案上的玉扳指狠狠砸向墙面,却在即将碎裂时又慌忙用灵力接住——那是玲轩生辰送他的。
这位跺跺脚能让大陆震颤的强者,此刻却像被抽走脊梁般瘫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扳指上的纹路:“明明是阿念闯的祸,我却成了背锅侠。”
他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爆出句粗口。
“别人家都是坑爹,我妹倒好,专坑亲哥!”
这话尾音带着哭腔,惊得门口当值的魔卫差点摔了武器。
阿加雷斯与瓦沙克目光相撞,嘴角同时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那笑容里藏着狡黠的戏谑。
阿加雷斯指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漫不经心开口:“但阿念这招,确实够狠辣。”
他向前半步,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大哥你前脚在魔神殿外立下圣战旗,放话不死不休,后脚圣殿联盟的求和信就通过月瑶商会塞进我书房,连墨迹都没干透。”
瓦沙克双臂交叠抱于胸前,瞳孔微缩如鹰隼,语调拖得老长:“圣殿那帮老东西,怕是把小皓晨当救命稻草了。”
他指尖敲了敲桌沿,声音里带着洞悉世事的冷嗤。
枫秀眉峰狠狠拧成川字,伸手扯松领口金扣:“什么叫死保?说得咱们跟穷凶极恶的反派似的。”
他猛地起身,绣着暗纹的长袍扫过地面,靴底在砖面砸出一连串重响。
“不过是演给那帮伪君子看的戏码罢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驻足,眼神如淬了冰的刀锋。
“九色麋鹿预言的天命之子...圣殿联盟那帮人,会为没好处的事拼命?”
他背靠鎏金烛台而立,光影在脸上切割出冷硬的弧度:“龙皓晨若没了利用价值,他们转手就能把人捆成粽子送过来。”
“现在喊死保?不过是看在预言的面子上押注罢了。”
与此同时,圣城会议大厅内,六大圣殿殿主拍桌声此起彼伏。
陈子巅握拳砸向桌面,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溅而出,他瞪着主和派代表,眼尾青筋暴起:“把龙皓晨交出去?”
“你们是想在人族心口插把刀,再跪舔魔族靴尖吗?”
声浪掀得穹顶浮尘簌簌而落,主和派几位殿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陈子巅猛地将拳头砸向橡木长桌,震得桌上的烛台都跟着剧烈摇晃,烛火在墙面投下他愤怒扭曲的影子:“魔神皇枫秀发动圣战不过是借题发挥,龙皓晨只是他手中的棋子,一枚点燃战火的导火索!”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那孩子的天赋如同划破长夜的流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预言中他将带领人族冲破六千年黑暗封锁,这份希望才是枫秀最忌惮的锋芒。”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突兀地响起。
李正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泛着冷意:“陈前辈对故人的情谊令人动容,当年白玥与龙星宇和离时,您可是亲自带着骑士团去撑场子。”
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敲着桌上的羊皮地图,仿佛在敲打众人的神经。
“但用一人性命换整个人类存续的买卖,难道不算划算?再说那虚无缥缈的预言,就算真能实现,天谴之祸又如何抵挡?”
“魔族铁蹄之下,我们能不能活到预言应验的那天都未可知。”
话音刚落,萧霍猛然起身,身上的铠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瞳孔里燃烧着狂烈的战意:“预言的真伪,我以骑士圣殿第一任殿主的名义担保!”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九色麋鹿是与我并肩征战百年的伙伴,它临终前以灵魂为引留下的预言,精准度堪比星魔神的生命预言——”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呢喃。
“而我,就是那段预言的唯一见证者。”
会议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主和派的殿主们开始交头接耳,低语声此起彼伏。
唯有烛台上的火苗在穿堂风里剧烈摇晃,忽明忽暗,将众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支离破碎,如同他们此刻破碎又混乱的思绪。
“自那以后,九色麋鹿便只剩一缕残魂,如孤灯悬于骑士圣山巅,在风雪中飘荡千年,等候着命定之人。”
萧霍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胸前褪色的骑士徽章,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麋鹿浮雕,声音沉得像压着千年积雪。
“而那孩子——龙皓晨,正带着光明之子的烙印,踏碎黑暗而来。”
他的话语字字如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李正直喉结剧烈滚动,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气势骤然泄了气。
他望着萧霍铠甲上那一道道斑驳的战痕,那些都是岁月与战斗留下的印记,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金丝眼镜顺着鼻梁滑到鼻尖。
“前辈所言,自然是金石之论。”
“我主和,不过是想为人类留条后路——”
他声音发颤,抬手推了推眼镜。
“天谴之祸如悬顶利剑,若在圣战中拼尽最后一滴血,拿什么去挡那灭世之灾?”
会议厅内,主战派拍桌声震得桌上茶杯哐当作响,主和派的叹息声则一声接着一声,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如热油泼进冰窟般刺耳。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杨皓涵突然起身,斗篷扫过地面时“哗啦”带起一片尘埃。
他大步上前,指尖重重叩击着桌面铺开的魔族势力图,目光如淬了毒的刀,狠狠划过“阿加雷斯”的名字:“诸位可曾想过?龙皓晨的外公月绣,乃月魔神心腹。”
“上次和谈时,那两位魔神对月绣的态度——”
他故意顿住,眼神扫过众人,指尖再次重重按在地图上。
“分明是倚重至极!”
“枫秀如今逼我们交人,恰恰说明他不知这层关系。”
杨皓涵环视众人,忽然扯出一抹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狠厉。
“若他知道龙皓晨流淌着月魔神一脉的血,怕是早就拎着战刀堵在阿加雷斯家门口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鞘与剑刃摩擦发出“呛啷”声响,剑锋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映得他脸庞阴晴不定。
“我的建议很简单:拿这层关系做筹码,和阿加雷斯谈——我们死守龙皓晨,他让渡三分之一的边境矿脉。如此,圣战未必会起,天谴亦有应对之力!”
此时,会议厅内骤起一阵穿堂风。
“呼”地卷过众人耳畔。
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有人看见萧霍眼角皱纹里凝着的霜,在光影下泛着冷意;有人盯着杨皓涵剑尖颤动的流苏,随着风轻轻摇晃。
主战派的掌心紧紧蹭过剑柄,手上老茧与皮革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主和派的手指则在羊皮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痕,像是在计算着这场博弈的得失。
唯有墙上“守护人族”的鎏金大字,在光影交错中忽明忽暗,像极了这扑朔迷离、充满变数的战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