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就摇人

白晔下颌微扬,算是给出首肯的刹那,龙皓晨紧绷如弓弦的脊背瞬间松弛,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白玥悬在嗓子眼的心重重砸回胸腔,连呼吸都带出几分劫后余生的粗重。

余念夏更是夸张地扶着胸口,长舒的气浪掀动鬓角碎发,活脱脱刚从十八层魔渊爬出来的模样。

余念夏指尖在储物戒指上反复摩挲,眼底精光流转堪比暗夜磷火:“白晔前辈,陛下这次备的婚宴,阵仗大得能让时空扭曲!”

“魔界的熔岩都被抽调去铸喜烛,魔渊的哀嚎都化作礼乐。”

她突然压低声音,尾调缠上蛊惑的钩子。

“您往那主宾席一坐,皇后娘娘眼里迸出的光,能把整片混沌海都照成琉璃盏。”

那架势,活像推销限量版神器的黑市商人。

龙皓晨喉结剧烈滚动,睫毛颤得如同风雨中的蝶翼,眼巴巴的模样能拧出蜜来。

白玥干脆整个人黏上曾外婆,手指死死揪住衣角,活像怕被抛弃的幼兽。

双重“萌力暴击”下,白晔却猛地捶桌而起,震得满室茶杯嗡嗡作响。

“这哪是喝喜酒?分明是往修罗场里蹦迪!”

白晔食指关节敲得桌面咚咚作响,指节因用力泛白。

“我猎魔团‘猎魔之刃’的徽章往胸前一挂,不知情的还以为要上演‘婚礼大逃杀’!”

“到时候撞见老伙计,我就是浑身长满嘴——”

她突然卡住,猛地一拍大腿。

“不对,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洗不清这‘无间道’嫌疑!”

白晔阖目凝神,脑内画面如走马灯般疯狂轮转。

她仿佛已经看到,婚礼结束那刻,自己身着魔界暗纹锦袍踏出殿门,迎面撞上猎魔团并肩作战数十年的老搭档。

那场景,比在圣魔大陆直播大型社死现场还劲爆——想象一下。

“猎魔之刃”顶着魔界贵宾的行头,被老伙计抓个正着,届时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把自己和一世英名都埋进去。

余念夏哪能看不出她的顾虑,手掌在空中划出潇洒弧线,指尖带起细微破空声,活脱脱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前辈可还记得?”

“方才玲轩前辈易容成我义母,以您顶尖猎魔者的敏锐感知,不也半点没察觉?”

她指尖精准点向太阳穴,眼波流转间狡黠尽显:“这种级别的伪装术,堪称行走江湖的‘反侦察天花板’。除非对方也有同款感知类灵炉——”

话音戛然而止,尾音拖得极长,像钩子般牢牢勾住众人注意力。

“而整个猎魔团里,拥有这等灵炉的,独我一人!”

白晔猛然睁眼,眸中精光爆射,仿佛出鞘的利刃。

数十年生死历练赋予她的敏锐直觉,此刻在脑海中轰然作响。

她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松弛,嘴角扯出一抹带着几分狠劲的笑意:“那便罢了!玲轩的婚礼,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刀山火海,也赴会又何妨!”

话落瞬间,她的手掌已按上腰间猎魔刃。

金属护手与掌心反复摩擦,发出细碎而危险的声响。

那双微微眯起的双眸,藏着比魔渊更幽深的算计,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某个棘手难题,斩成齑粉。

白晔铁钳般的手掌骤然扣住白玥纤细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

她瞳孔猛地收缩,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刺对方眼底深处:“玥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龙星宇要和离,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沙哑的声线裹挟着数十年猎魔生涯沉淀的凛冽威压,让周遭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连尘埃都不敢浮动。

白玥缓缓垂下眼眸,视线死死盯着地面那道蜿蜒的裂痕。

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她下意识咬住下唇。

白晔太了解这个丫头——平日里温润如水的性子,此刻却铁了心要斩断过往,其中纠葛必然远超想象。

那些未说出口的激烈争执,早已如锋利刀刃,在两人之间割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

“告诉您也无妨。”

白玥突然抬头,眼尾泛着血丝,像困兽般通红。

她的手指深深陷进衣角,布料被揉得皱成一团,几乎要被扯碎。

“但为了皓晨的未来,您千万不能和其他人提及。”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将她苍白如纸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更添几分凄厉。

“龙星宇认定皓晨是我和魔神皇的孩子。”

白玥一字一顿,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矢,带着刺骨寒意。

“他所谓的培养,不过是想将皓晨打磨成对付魔神皇的杀人刀。”

说到此处,她突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笑声破碎而尖锐,比痛哭更令人揪心。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

“您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在面对第七十二魔神柱安度马里那一战,皓晨被利爪抵喉,生死一线时,龙星宇就躲在暗处冷眼旁观!”

她猛地扯开衣袖,腕间狰狞的旧伤如蜈蚣般盘踞,触目惊心。

“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儿子在鬼门关前徘徊,却无动于衷。”

“您说,这种人——”

白玥突然逼近,急促的呼吸喷在白晔脸上。

“他还有半点为人父的血性吗?”

白玥字字泣血的诉说,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白晔的心口。

她僵坐在原地,陷入了漫长而沉重的沉默,胸腔内翻涌的怒意几欲破体而出。

过往的回忆与现实的冲击激烈碰撞。

这一刻,她终于看清龙星宇的真实面目——那个曾被她寄予厚望的正直青年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偏执与疯狂扭曲成的可怖怪物。

白晔眼底的失望几乎凝成实质,原本升起的劝和念头,瞬间被碾成齑粉。

突然,白晔猛地一拍桌案,掌心的力道之大,竟让坚实的木纹在瞬间炸开细密裂纹。

“龙家的家教就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脖颈青筋暴起,声音里裹挟着几十年猎魔生涯积攒的暴戾与愤怒。

“当年龙天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龙家定会把你捧在手心、视如己出,我才放心将你托付给龙星宇。”

“现在倒好,全他妈成了狗屁!”

“和离?用不着这么麻烦!”

话音未落,白晔已一把抓起腰间的猎魔刃,刀鞘与金属扣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她眼神如电,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意,宛如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现在就带你杀到龙家,当着全联盟的面休了他!”

“让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他们平日里捧上天的‘完美典范’,究竟是个什么腌臜货色!”

这番霸气宣言如惊雷炸响,白玥惊得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曾外婆……”

她嘴唇颤抖着,还欲再说些什么。

在她的设想里,能体面地和离,已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龙星宇在圣殿联盟苦心经营多年,树立起的完美人设根深蒂固,贸然撕破脸,自己必将陷入舆论的滔天漩涡。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白晔握刀的手上——那青筋暴起的模样,昭示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白玥突然意识到,这位纵横沙场、历经无数生死的长辈,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体面与名声。

在她心中,唯有孙女受过的委屈,必须用血来偿还,唯有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

白晔铁鞋碾地发出刺耳声响,猎魔刃金属护手与腰带扣环剧烈碰撞,爆出一串火星。

“怎么?只准他龙星宇在背后捅刀子,我替外孙女讨公道就不行?”

她脖颈青筋如虬结的树根暴起,眼角皱纹因怒意拧成沟壑,字字裹挟着几十年斩魔戾气,像淬毒的箭矢破空而出,震得屋梁积尘簌簌掉落。

这声质问如重锤砸在白玥天灵盖,她下意识肩膀微缩的瞬间,彻底点燃白晔怒火。

老猎魔者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如烙铁般灼人,剜得白玥头皮发麻——这唯唯诺诺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白家人踏碎魔渊的狠劲?

记忆里白玲轩单枪匹马斩落魔神的飒爽身姿,与眼前低头垂眸的晚辈重叠,又被枫秀躬身替白玲轩系披风的画面撞得支离破碎。

“玲轩那丫头向来手起刀落,倒是那枫秀......”

白晔咬着后槽牙,喉间溢出闷雷般的冷哼。

想起魔界那位翻手为云的魔神皇,在白玲轩面前瞬间敛去锋芒的模样,她胸腔莫名腾起无名火,腰间猎魔刃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震颤。

她全然不知此刻远在魔宫的枫秀,若听见这评价,定会捧着烫金婚书据理力争:“这哪是怕?分明是把心尖宠供在掌心!”

剑拔弩张的肃杀中,余念夏突然侧身横插两人之间。

她指尖如蝶翼翻飞,在虚空飞速掐算圣殿势力脉络,朱唇轻启时字字带刃:“阿玥姐姐是怕您卷入漩涡!”

“龙家两位神印骑士坐镇中枢,骑士圣殿半壁江山姓龙。”

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白晔青筋暴起的握刀手,故意拖长尾音:“这时候硬碰硬,就像拿匕首捅铁甲——就算豁开个血口子,自己也得崩掉半口钢牙!”

余念夏的指尖如雨点般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而急促的哒哒声,仿佛是命运倒计时的鼓点。

她目光如炬,扫过白晔腰间那根泛着柔和光芒的牧师权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纵然您在联盟的资历比他们父子加起来都要深厚,但您的牧师职业注定以辅助为主。”

“真要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在攻击手段上,您确实没有优势。”

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准射出的箭矢,直指问题核心。

话音未落,白晔猛然发力拍桌而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坚实的檀木桌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屑纷飞。

她冷哼一声,布满老茧的手指如钢钩般重重点向虚空,眼中怒意翻涌:“我是牧师又如何?”

“论人脉,这些年从死神镰刀下抢回来的人,哪个不是如今联盟里跺跺脚地皮颤的角色?”

原本浑浊的眼眸突然迸发出锐利如鹰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时空,看见那些曾受她恩惠、如今位高权重的强者们。

白晔突然压低声音,苍老的嗓音里裹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她缓缓解开袖口,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契约符文显露出来,暗红的纹路仿佛是蛰伏的毒蛇。

“单打独斗,我确实难敌他们父子联手。”

她顿了顿,符文骤然亮起猩红光芒,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目。

“但只要我一声令下——”

那光芒如火焰般窜动。

“这些人能把龙家那对父子直接压进地牢,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给!”

“哇!原来曾祖母这么厉害!”

龙皓晨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小身板绷得笔直,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景。

白玥唇角也勾起一抹释然又带着讽刺的笑意,脑海中浮现出龙星宇当初胸有成竹找来白晔劝和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场精心策划的“劝和”戏码,最终成了他自掘的坟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十日后破晓时分,御龙关厚重的石板路突然震颤起来。

白晔银发如旗猎猎飞扬,踩着铿锵步伐走在最前方,身后黑压压的人马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

铠甲碰撞声、兵器摩擦声交织成战歌,惊得城头栖息的乌鸦扑棱棱四散而逃,羽翼划破低沉的云层。

白玥神色冷得能刮下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短刃。

龙皓晨攥紧拳头,骨节泛白。

余念夏警惕地左顾右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巷道阴影,这一行人气势如虹,活像一柄蓄势待发、直指龙家咽喉的夺命利剑。

望着这铺天盖地的阵仗,余念夏喉咙发紧。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晔摇来的竟是这般王炸组合——人群中,杨浩宇的长老披风被狂风撕扯,腰间契约兽的威压如实质般铺开,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出诡异涟漪。

陈子巅的手指一下下轻叩剑柄,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周围温度骤降,那蛰伏的剑意仿佛随时能割裂苍穹。

这两位跺跺脚圣殿联盟都要抖三抖的大佬,此刻却并肩而立,只为给白玥撑腰,这场面,简直比小说里的剧情还离谱。

“姜还是老的辣。”

余念夏暗自咋舌,终于明白白晔那句“人脉强悍”绝非吹牛。

单论战力,杨浩宇一人就能把龙家父子按在地上摩擦,更别说加上剑术通神的陈子巅。

这哪是讨公道?分明是给龙家量身定制的“社死套餐”,就差把“今天必有好戏”写在脸上。

龙天印远远望见这阵仗,后颈瞬间渗出冷汗。

他强撑着贵族仪态疾步上前,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虚引时袖口都在微微发抖:“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小儿做了什么对不起玥儿的错事?难道他出轨了?”

他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般在众人脸上乱撞,试图从那些冷硬如铁的表情里,挖出一丝能转圜的生机。

龙天印的喉结上下滚动,脑内齿轮疯狂运转,思来想去竟只剩这一种可能。

他太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平日里白玥在龙星宇眼中,那是比圣殿核心法典还要珍贵的存在。

更何况那小子对风月之事向来如避瘟疫,说他出轨,简直比让寒冰燃起烈火还要荒谬。

可若不是这个缘由,究竟还有何事,能让白晔领着杨浩宇、陈子巅这般大佬,摆出兴师问罪的阵仗?

“你还想让你儿子出轨,负了我的曾外孙女?”

白晔的眉峰瞬间如利剑般竖起,凛冽目光仿若淬毒冰锥,直直射向龙天印。

她周身气势轰然暴涨,腰间猎魔刃的符文都随之泛起红光,那模样,活像头被挑衅的上古凶兽,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人撕碎。

被这如实质的威压一逼,龙天印本能地瑟缩着往后退半步,尴尬地用食指蹭了蹭发烫的鼻尖。

若不是出轨,那自家这不肖子,到底是踩了哪门子雷区,才把媳妇娘家得罪得这般彻底?

此刻他心里直发毛,看着白晔身后众人森冷的兵器反光,后脊渗出的冷汗已将绸缎内衬洇出深色痕迹。

“星宇做了什么事情,让前辈如此生气?”

龙天印猛地握拳抵住颤抖的唇,深吸三口气才勉强稳住声线。

他死死盯着白晔,试图从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微颤的眼睫这些细微之处,挖出一星半点线索。

可他不知道,这一问,恰似往沸腾油锅里泼了瓢水。

白晔刚启的唇瓣瞬间僵住,舌尖抵住上颚的话如被无形大手掐住咽喉。

说出真相,玲轩和枫秀那瞒天过海的隐秘必将曝光。

可若闭口不言,再细琢磨龙星宇那些行径——那些混账事虽如芒在背,却又确实够不上“休夫”这般石破天惊的地步。

她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卡着块烧红的烙铁,吐不出辩解,也咽不下妥协,现场气氛瞬间凝固,连空气都似被无形巨手攥紧,陷入诡异至极的僵局。

余念夏足尖轻点地面,像一片飘落的羽毛优雅上前。

魔法师礼行得一丝不苟,周身魔力流转,细碎星芒如萤火般在她周身闪烁。

她缓缓抬眸,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直视龙天印,声音清亮得如同敲击青铜磬钟:“阿玥姐姐与小皓晨来这里,是为了与龙星宇断亲而来。”

字字清晰,宛如重锤砸在地上,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不住震颤。

休夫也好,和离也罢,在余念夏看来都不过是文字游戏。

从她踏入龙家大门那刻起,眼底就只有那份至关重要的断亲书。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小皓晨魔族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就像一把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曝光,人族的怒火足以将他吞噬,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更让她警惕的是那些躲在暗处、心怀不轨的人,定会打着父子血脉的旗号,将沉重的道德枷锁狠狠套在小皓晨脖颈上。

这么一想,余念夏周身寒意骤然升起,魔法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为了彻底斩断这隐患,这封断亲书龙星宇必须签,而且要签得心甘情愿,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龙天印震惊的脸庞,脑海中已经飞速盘算起十几种手段,定要让龙家不得不乖乖妥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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