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谢梨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居住的“梨香苑”。院中几株梨树已是绿叶成荫,再无昔日繁花如雪的景象,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沉甸甸的,满是阴霾。

她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里一阵阵发紧。哥哥离开时那双泛红、充满冰冷与尖锐的眼睛,不断在她眼前闪现。

她从未想过要指责哥哥,更没想过会惹他生这么大的气。哥哥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两年在江南,支撑她活下去的,除了对先生的誓言,便是哥哥每月从不间断的书信和精心挑选送至江南的各种物品,那是她与“家”唯一的联系。

她只是……只是看到那张与先生相似的脸被哥哥那般疾言厉色地对待,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仿佛先生本人受到了侮辱一般。可她真的并非偏向那个陌生人,更不是觉得那人比哥哥重要。

一丝委屈漫上心头,眼眶微微发热。她只是说了句实话,哥哥的反应为何那般激烈?甚至说出了“比他更重要”这样的话……这从何说起?

这一夜,谢梨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尽是哥哥冰冷失望的眼神和沈澂模糊带笑的面容交织缠绕,让她心力交瘁。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谢梨便起身了。她特意换了一身哥哥曾说显得她气色好的浅樱色衣裙,对镜练习了几次温和的笑容,想去向前厅等哥哥一起用早膳,好好跟他道歉。

她到得比平日都早,厅内只有几个悄无声息布菜的丫鬟。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里演练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早膳都已摆齐,却迟迟不见谢渊濯的身影。

谢梨忍不住向门口张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又过了片刻,管家谢忠躬身进来回话:“小姐,世子爷一早便出府办事去了,吩咐了不必等他用膳。”

出府了?

谢梨一怔,心头那点微弱的希望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涌上来的是一股更深的委屈和茫然。

哥哥……是故意避开她的吗?连一个道歉、一个和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了?从小到大,哥哥从未这样对待过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哥哥最终都会原谅她、哄着她的。

她失落地垂下眼睑,看着桌上精致却突然失了味道的早点,只觉得胃口全无,鼻尖微微发酸。

“阿梨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响起。

谢梨抬头,看见侯爷谢擎走了进来。他身着常服,目光扫过桌上未动的膳食和女儿明显低落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昨日世子怒气冲冲离府,今晨又破天荒地早早出门,府中虽无人敢议论,但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走到主位坐下,示意丫鬟给谢梨盛一碗热粥。

“父亲,”谢梨声音有些低哑,“哥哥他……”

“渊濯有些紧急公务要处理,一早就出去了。”谢擎打断她的话,语气平常得像在谈论天气,他拿起银箸,夹了一块她平日爱吃的水晶糕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尝尝这个,厨房新来的江南师傅做的,你应该会喜欢。”

谢梨看着父亲,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也是在替哥哥遮掩。她低下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轻声道:“父亲,我昨日……是不是惹哥哥生气了?”

谢擎看着她小心翼翼、带着委屈和自责的模样,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自己儿子对阿梨那份远超兄妹的情愫?又如何不知当年沈澂的死,谢渊濯在背后扮演了怎样不光彩的推手角色?他更怕的是,谢渊濯这份偏执的占有欲和因嫉妒而生的狠厉,终有一天会彻底毁掉这个家,会伤透阿梨的心,也会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他不能点破,只能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傻孩子,兄妹之间哪有不拌嘴的?”谢擎放缓了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容语气,“渊濯是兄长,性子急些,但绝不会真的跟你生气。他确实是有要紧事,并非故意躲着你。过两日他忙完了,自然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温言道:“你身子才刚好些,不要多想这些。好好用膳,按时服药。若是闷了,就去库里挑些料子,给你赵姐姐再添些嫁妆,或者去园子里走走,不必日日拘在屋里。”

谢梨听着父亲温和的劝慰,心中的委屈稍减,但那份因哥哥刻意回避而产生的失落和不安,却并未完全散去。她乖巧地点点头,勉强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粥,却食不知味。

谢擎看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忧虑更深。只盼着儿子能早些冷静下来,莫要再因那酷似沈澂之人的出现,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这个家,再经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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