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的春天

“让开！全都给我让开！”宁安侯夫人几乎崩溃地哭喊着，声音撕裂，“放她过去！谁都不准拦我的梨儿！”

下人们惊慌退散，谢梨甩开手中的簪子，如同折翼的蝶般跌跌撞撞冲了出去。绣鞋早已跑丢，玉足被碎石割破，每一步都留下血印，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刑场越来越近，她已经听见马匹不安的嘶鸣和人群的喧哗。

“让我过去！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她疯了般推开人群，发丝凌乱沾满泪水。

当刑场中心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五匹骏马分别朝向五个方向，碗口粗的麻绳已经紧紧缚在沈澂的四肢和脖颈上。他跪在中央，青袍破碎，裸露的皮肤上满是刑讯的伤痕，却依然挺直着脊梁。

“不——！放开先生！”谢梨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撞开拦路的侍卫，扑向刑场中央。

侍卫认出是宁安侯府千金，不敢下重手，只能勉强阻拦：“小姐不可！这是刑场！”

她如同疯魔般又抓又咬，指甲断裂渗血也不停止：“滚开！我要救先生！”

终于挣脱束缚，她扑到沈澂身边，颤抖的手指拼命撕扯他腕上的死结：“先生别怕...梨儿来了...我这就解开...”

绳索深陷皮肉，她的指尖在挣扎中磨得血肉模糊，却仍疯狂地撕扯着。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她语无伦次地哭喊，泪水滴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背上，“梨儿错了...梨儿不要你遵守誓言了...你去当驸马，你去娶公主...梨儿只要你活着...”

沈澂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她。脖颈被勒得无法呼吸，他只能用尽最后力气，以目光诉说千言万语——别哭，我的梨儿，不要看...

鞭声炸响，如同地狱的丧钟。

五匹马同时扬蹄——

谢梨尖叫着扑上去想用身体护住他，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

“不要！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代替先生！”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目眦欲裂。

绳索瞬间绷直，沈澂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个关节都在尖叫。脖颈被死死勒住，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视线开始模糊。

他最后看见的，是他的姑娘被按在地上，十指抠进泥土，哭得撕心裂肺；最后听见的，是她崩溃的尖叫，那么绝望凄厉，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剧痛中，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月夜，她执着他的手，笑靥如花：“先生教我吹箫可好？”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梨儿，我的梨儿，别哭...

“啊——！！！”

谢梨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叫，眼睁睁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在刑场上蔓延开来。她疯了一样挣扎着，指甲在石板地上磨出血痕。

“先生...先生...”她喃喃低语，忽然浑身抽搐，呕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

下巴的伤口深可见骨，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的心，已经随着那五匹马奔去的方向，被撕成了碎片，再也拼凑不回。

远处，刚刚赶到的谢渊濯目睹这一切，双膝一软差一点跪在地上。他从未想过，他的阿梨会亲眼目睹这样惨绝人寰的酷刑。

刑场上，鲜血如同彼岸花般疯狂绽放，染红了青石板，染红了这个春天，也染红了所有人余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