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赠衣

这日授课间隙，谢梨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件终于完工的“大作”上。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注意，忽然伸出手，飞快地拉住了沈澂的衣袖，小声道：“先生，你随我来一下。”

沈澂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有些神秘又带着兴奋，便也顺从地由着她拉着，走向她位于梨香苑里间的闺房。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状，下意识地就要跟进来伺候。

“你不许进来！”谢梨立刻回头，脸颊绯红，语气带着罕见的强硬和羞涩，“就在外面等着，不许偷看！”她虽大胆，却也隐约知道让男子进自己闺房是极不合规矩的，更别提接下来要做的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看见。

丫鬟被她喝止，愣了一下，看着小姐通红的脸和一旁神色略显尴尬的沈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恭敬地退到门外廊下守着，并贴心地将房门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既全了礼数，不敢让小姐与男子完全独处一室，又不敢真的窥探。

房门未完全关上，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沈澂站在少女香气馥郁的闺房内，浑身都有些僵硬，目光不敢四处乱看，只觉得这方天地里的每一丝气息都让他心跳加速。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踏入她的香闺。

“先生，你看！”谢梨却顾不上他的不自在，献宝似的从雕花衣柜里取出一个用细布仔细包裹好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件她熬了好几个夜晚才勉强做成的深蓝色里衣。针脚算不上细密均匀，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出拆改的痕迹，但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的用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执念。

“这……这是……”沈澂看到那件明显是男子款式的里衣，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面红耳赤，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说话都结巴起来，“小姐……这……使不得……”

他怎能收小姐亲手做的里衣？！这……这于礼不合！太过逾矩！太过亲密！

谢梨见他震惊羞窘的模样，自己也羞得不行，但还是鼓起勇气，将里衣往他怀里塞，声音又轻又快，带着浓浓的醋意和一丝蛮横：“有什么使不得的！先生快收下！以后……以后就穿我做的！把……把之前那些被别人碰过、洗过的衣服都丢掉！我不喜欢！”

她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不容拒绝的期盼和一丝撒娇的意味：“先生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让别人碰你的东西……”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沈澂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里清晰的占有欲和因为吃醋而微微嘟起的唇瓣，心中顿时一片了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悸动。

她竟如此在意那件事，甚至不惜熬夜亲手为他缝制里衣，只为抹去另一个女子留下的痕迹。

这份带着孩子气的、霸道又纯粹的在意，像最暖的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理智的防线和礼教的束缚。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件针脚稚嫩却无比柔软的里衣，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极其低哑，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件沉甸甸的、饱含着她心意的里衣，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指尖拂过那不甚平整的针脚，心中涌起滔天巨浪，是感动，是惶恐，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全然占有的满足感。

“小姐……辛苦了。”他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沈某……定会好好珍惜。”

见他收下，谢梨顿时笑逐颜开，所有的羞涩和忐忑都化为了巨大的欢喜。她甚至忘了门外还有丫鬟，忘了一切礼数，只觉得心里甜得像浸满了蜜糖。

“那先生说定了！不许反悔！”她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虚掩的房门外，丫鬟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却能清晰地听到里面小姐娇憨的话语和沈先生低沉温柔的应答。她心中暗暗吃惊，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而沈澂，手中紧握着那件带着少女体香和浓浓醋意的里衣，站在弥漫着梨花香气的闺阁之内，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知道自己早已坠入万丈红尘，再难回头。

这件里衣，如同一条无形的、甜蜜的枷锁，将他与她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从此，他身上将日夜带着她的印记，她的气息，她的……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