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香囊被郑重收下，那句“很喜欢”如同最甜的蜜糖，瞬间将谢梨心中所有的忐忑和委屈都冲刷得干干净净。巨大的喜悦和羞涩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小脸像是染上了最艳丽的晚霞。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她伸出小手，主动拉住了沈澂刚刚接过香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牵着他往亭中的石凳走去。

“先生快坐！”她的声音里洋溢着藏不住的开心，动作自然又亲昵，全然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只觉得心里满满涨涨的，只想离先生近一些，再近一些。

沈澂的手被她柔软微凉的小手握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若是往常，他定会立刻礼貌而坚定地抽回手，并温和地提醒她注意分寸。

但此刻，他看着少女那纯粹灿烂、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感受着她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心中那层坚冰仿佛彻底融化。他……舍不得推开。

他任由她牵着，顺从地在石凳上坐下，甚至没有提醒她松开手。她的喜悦如此具有感染力，让他也暂时抛开了那些沉重的顾虑，只想溺毙在这片刻的温馨之中。

谢梨见他不仅没有避开，反而真的由着自己拉他坐下，心中更是甜滋滋的。她挨着他身边坐下，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授课都要近，近得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香和自己刚刚送出的梨花香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得到回应的欢喜和一丝羞涩：“先生，那我们今天学什么？”

一切似乎都还和往常一样，先生授课，学生听讲。

可一切又分明不一样了。

沈澂讲解香方时，声音依旧温和，却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意。他的目光不再刻意避开她的注视，反而会在她理解时，给予一个浅浅的、带着赞许的笑意；在她困惑时，耐心地多解释几遍，甚至会下意识地更靠近些，用手指点着书上的字句。

而谢梨的学习状态也截然不同。她依旧认真，却不再仅仅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望，更带着一种“不能让先生失望”的念头，以及……可以明目张胆看着先生的窃喜。她听得格外专注，时不时就会因为先生的靠近而脸红心跳，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有时听得入神，她会无意识地用自己的衣袖，去轻轻蹭沈澂放在桌上的衣袖。有时递香具时，她的指尖会“不小心”划过他的手背。这些小动作，带着少女笨拙又直白的亲昵，全然不顾及是否合乎礼数，是否会惹人非议，她只是凭本能想要靠近自己喜欢的人。

若是以前，沈澂定会立刻避开，并出言提醒。

但现在，他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从容地讲解，只是那被蹭到的衣袖下的手臂微微绷紧，那被触碰的手背上仿佛留下了细微的、挥之不去的痒意。他甚至……会在她又一次“不小心”将挑香匙掉在他脚边、弯腰去捡时，下意识地伸手虚虚护在她的发顶，防止她撞到桌角。

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愈发浓稠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不再是她需要仰望、带着距离感的先生，而是会收下她香囊、会纵容她小动作的沈澂。

她也不再是他需要时刻保持距离、谨守师徒本分的小姐，而是会为他熬夜绣香囊、会主动靠近他的阿梨。

谢梨沉浸在这种心意相通的甜蜜里，只觉得连空气中弥漫的香料味道都变得格外醉人。她甚至开始大胆地提问：“先生，你说这味‘长相思’香，是不是就像……就像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时的味道？”她问完，自己先羞红了脸，却还是期待地看着他。

沈澂看着她羞涩又大胆的模样，心中柔软成一片。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温声道：“‘长相思’香气幽远绵长，如思绪萦绕不绝。但其意境，需得品香之人自行体会。”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话中有话。

谢梨似懂非懂，却觉得先生说的话真好听，怎么看先生怎么好。

阳光透过水榭的雕花窗格，洒在相依而坐的两人身上，将身影拉长，暧昧地交叠在一起。香炉中青烟袅袅，氤氲了时光，也朦胧了彼此眼中再也无法掩饰的情意。

这一刻，梨香苑内，唯有书香、茶香、女儿香，以及那悄然滋长、再难抑制的怦然心动。规矩礼数暂时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心之所向。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此刻的温馨与甜蜜，足以让两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