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成体统
柳随风:看到你为别人挡剑,我这里……
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柳随风:像被挖空了一样。看到你不理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柳随风:我知道我混蛋……我知道我强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哀求,
柳随风:可是……别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我……求你……
云瑶愣住了。
她预想了他的暴怒,他的威胁,甚至他更过分的侵犯,却唯独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柳随风——褪去了所有尖刺和伪装,脆弱得不堪一击,甚至……在哀求她。
他眼底那抹真实的水光,和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痛苦,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云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在萧家时,那个化名“风朗”的他,虽然别有目的,但也曾在她被琐事烦扰时,递上一杯清茶,说过几句不着边际却莫名能安抚人心的话。
那时的他,还没有露出权力帮的獠牙,更像一个……有温度的人。
此刻,这个跪在她床前、狼狈不堪的男人,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叠了一瞬。
她依然恨他,恨权力帮,恨他们覆灭云家,恨他此刻的冒犯。
但面对这样一个彻底崩溃、展现出惊人脆弱面的强者,那种纯粹的、生理性的厌恶,竟奇异地淡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或许是怜悯?
她依旧没有抽回手,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烛光下,她看着他被自己打红的脸颊,看着他凌乱的发丝,听着他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心中五味杂陈。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柳随风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只会用沉默将他凌迟。
终于,她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
云瑶:你喝太多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和鄙夷,多了一丝无奈的疲惫,
云瑶:起来吧,柳随风。这样……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
她没有原谅,没有接纳,但这一声叹息和这句“不成体统”,却像是一道赦令,让柳随风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搏动。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希冀光芒。他依旧握着他的手,但力道轻柔了许多,仿佛怕捏碎了她这细微的软化。
柳随风:阿瑶……
他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
柳随风:我……
云瑶:闭嘴。
云瑶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耳根却微微泛红,
云瑶: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
这一次,她的逐客令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动摇。
柳随风痴痴地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心中那股暴戾和绝望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大半。他知道,这远非原谅,更不是接受,但至少……她不再用看秽物的眼神看他了。
这就够了。至少,他还有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她的手轻轻放回锦被上,然后站起身。虽然依旧脚步虚浮,酒意未散,但他的眼神却清亮了许多。
柳随风:好,你休息。
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顺从,
柳随风: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云瑶独自躺在黑暗中,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那滴落下的、冰凉的湿意。她心烦意乱地闭上眼,却发现,心中对柳随风那坚硬的恨意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这让她感到不安,却又无可奈何。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