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
"小天真!你跑什么跑!这有你的快递!"
胖子的声音在走廊里炸响,我脚步一顿,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前方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三叔这老狐狸,刚醒过来就想开溜,真当我是十年前那个好糊弄的傻小子?
我放缓脚步,转身接过胖子递来的包裹。
入手沉甸甸的,包装简陋得可疑,上面连个寄件人信息都没有,就潦草地写着"吴邪收"三个字。
这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又像是故意伪装过。
我捏了捏包裹,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硬物,边缘有些硌手。
余光瞥见三叔已经溜到走廊拐角,我冷笑一声,手臂一扬,包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砰!"
精准命中后脑勺。三叔身子晃了晃,像棵被砍倒的老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扬起一小片灰尘。
"哎哟我去!"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小眼睛瞪得溜圆,"小天真你这手劲儿见长啊!这他娘的是要谋杀亲叔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上辈子我也这么干过,只不过这次用了十成力。
三叔这老狐狸滑得像泥鳅,不下狠手根本制不住他。
我太了解他了,这老东西装晕的本事一流,要是力道不够,他能一边装晕一边继续跑路。
医院走廊里几个护士探头张望,我视若无睹,走过去一把拎起三叔的后衣领。
这老东西看着精瘦,分量倒是不轻。
我拖死狗似的把他拽回病房,往床上一扔,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冷眼旁观。
三叔的呼吸很平稳,眼皮却在不自然地颤动,嘴角还微微抽搐——典型的装晕症状。
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下手是不是太重了?老家伙这把年纪了..."
"装的呢。"我嗤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这老狐狸比千年王八还能熬,哪这么容易晕。"
果然,约莫半小时后,三叔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做作的呻吟声,活像京剧里的老生出场。
我立刻换上副关切表情,一个箭步扑上去,上半身结结实实压在他肚子上。
"三叔!"我嚎得情真意切,眼泪说来就来,"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伤没好就乱跑,万一摔成植物人怎么办?
您又没个一儿半女,到时候难不成让潘子伺候您?
人家潘子还要娶媳妇呢!您忍心耽误人家终身大事吗?"
三叔被我压得直翻白眼,脸憋得通红,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扑腾。
胖子在旁边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肩膀一耸一耸的,活像只偷了腥的肥猫。
三叔好不容易把我推开,脸色黑得像锅底,领口都被我扯歪了。
"胡说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整理衣领,手指都在发抖,"我和潘子清清白白!你小子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胖子终于憋不住了,笑得直拍大腿,肥肉一颤一颤的:"哎呦喂,三爷,小天真这是关心您呐!您看把孩子急的,眼泪鼻涕糊一脸!"
三叔狠狠瞪了胖子一眼,那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转头对我板起脸:"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
说着就要抬手敲我脑袋,我敏捷地后仰躲开,这动作我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回。
我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正要继续演,胖子突然一拍脑门,脸上的肥肉跟着晃了三晃:"差点忘了正事!"
他举起那个已经被摔变形的包裹,"这可是小哥从青铜门里寄来的!
刚才在护士站,一个小姑娘说是有人特意嘱咐要交到你手上。"
我心头一跳。
虽然早知道是陈文锦寄的录像带,但听到"小哥"两个字,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上辈子就是这盘录像带,把我引向了西王母宫,引向了那个改变一切的秘密。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本该有一道疤,现在却光滑如初。
三叔眼睛一亮,像闻见腥味的猫,伸手就要抢:"给我看看!"
我侧身避开,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裹。
纸盒已经摔裂了,露出里面黑色的塑料外壳。
果然,里面静静躺着两盘老式录像带,塑料外壳已经泛黄,贴着张褪色的标签,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青海省格尔木。
"这年头还有人用录像带?"我故作惊讶,把带子在手里转了个圈,"胖子,你家还有能放这玩意儿的机器吗?我记得你那儿不是连VCD都淘汰了?"
三叔急不可耐地插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八度:"我那儿有!走,现在就去!"说着就要下床,动作敏捷得根本不像个伤员。
我和胖子一左一右拦住他。
三叔往右挪,我们就堵右边;他往左窜,我们就挡左边。
几个回合下来,三叔恼了,额头上青筋直跳:"吴邪!三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冷笑一声,掰着手指数:"八岁那年把我拴树上说是买冰淇淋,结果跑去倒斗;十八岁答应送琉璃杯,结果拿对破茶碗糊弄我;还有前年说带我去见识'龙脊背',结果我一到那龙脊背早就被别人拿走了,你还怪我来的晚,还有..."
"行了行了!"三叔举手投降,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活像只老狐狸,"要不这样,你们跟我一起去,咱们一块儿看?我那儿还有瓶82年的茅台,正好..."
我和胖子交换个眼神,同时点头。胖子是馋那瓶酒,我是想看看三叔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上辈子这段我被他耍得团团转,这次非得扳回一城不可。
三叔带我们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间布满灰尘的储藏室前。
这地方隐蔽得很,在住院部最角落,连个窗户都没有。
门上的锁已经生锈了,三叔从兜里摸出把老式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捅开。
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还混杂着一股奇怪的药水味。
角落里立着个老式电视柜,上面摆着台古董级的大屁股电视机,旁边堆着几个纸箱,上面用毛笔写着"1987年·长沙"、"1989年·西沙"之类的字样。
"这可是当年托关系从国外弄来的彩电。"三叔得意地拍掉机器上的灰,露出下面松下的logo,"花了我小一万呢,那会儿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
我懒得听他忆当年,直接把录像带塞进机器。
电视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显像管慢慢亮起来,雪花屏闪烁几下,渐渐显出模糊的图像。
这过程慢得令人心焦,胖子在旁边不停地搓手,三叔则死死盯着屏幕,喉结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