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浴

傍晚的余晖透过磨砂玻璃窗,为白家别墅二楼那间宽敞的浴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空气里弥漫着温暖湿润的水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白逊惯用的雪松与佛手柑混合的沐浴露香气。

巨大的白色独立浴缸内,水温被精确控制在三十九度五,恰到好处地熨帖着皮肤,驱散着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白逊整个人浸泡在清澈的热水中,只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以上部位。他向后仰靠着人体工学设计的浴缸枕颈,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白色睫毛在氤氲水汽中微微颤动,覆盖着眼睑下那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他太累了。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加上研究新到的咖啡豆和处理家族事务的一些琐碎工作,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此刻,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肌肉一寸寸放松下来,强烈的倦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至。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握着的那本《微观经济学原理》(他甚至想在泡澡时抽空看几页)不知不觉从松开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轻响,半浮半沉地落在了水面上,书页慢慢被浸湿。但他毫无察觉。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标志性的、长及腰间的白色长发。因为浸湿而显得颜色更深,如同上好的银缎,此刻并未如往常般束起,而是瀑布般散开着。大部分发丝如同海草般柔顺地漂浮在水中,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折射着顶灯光芒,宛如流动的月光。但有一缕格外长的发梢,却慵懒地、无意地搭在了冰凉的浴缸边缘,沿着光滑的陶瓷弧线垂落下来,发尾几乎要触到地面,凝聚的水珠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嗒…嗒…”地滴落在防滑地砖上。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他那条蓬松柔软的白色狮尾。平时总是被他打理得干净整洁,此刻也彻底放松了戒备,懒洋洋地从水中探出一截,搭在浴缸外侧。尾巴尖的绒毛还湿漉漉地耷拉着,偶尔无意识地轻轻卷动一下,像一朵浸泡在水中的、慵懒的云,又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沉睡时露出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白逊彻底沉入了梦乡。他的脸庞在蒸汽中显得格外宁静柔和,褪去了平日里的那份沉稳和偶尔的锐利,竟透出几分与他体型和力量感不符的、近乎稚气的纯净。嘴唇微微张着,发出极其轻微的、规律的呼吸声。温热的水汽将他冷白色的皮肤蒸得微微泛红,像白玉染上了胭脂。

时间在氤氲的热气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暖金变为绛紫,最后沉入墨蓝。浴室里的灯光自动调节成了更柔和的夜灯模式。

“逊哥?你还在里面吗?”浴室门外忽然响起白刃清脆又带着点疑惑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你泡了好久了哦!没事吧?”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白刃的耳朵动了动,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只听到极其轻微的水声和…似乎是规律的呼吸声?他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逊哥平时很守时的,泡澡很少超过半小时。

“逊哥?”他又敲了敲门,声音提高了一些。

依旧没有回应。

白刃有点急了,转身就跑去找救兵:“妈!爸!逊哥泡澡好像睡着了!叫不醒!”

几分钟后,白辰、白悟,还有被动静吸引过来的白厄斯、白婧庭都聚集在了浴室门口。白辰担心地又喊了几声,里面依旧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不会是晕堂了吧?”白厄斯有点紧张。 “别瞎说,”白悟皱眉,沉稳地握住门把手,“我进去看看。”

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温热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众人透过门缝看去——

只见白逊依然安静地靠在浴缸里,头微微歪向一侧,睡得正沉。那垂落在浴缸边缘的湿发还在滴水,搭在外面的尾巴尖也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那本经济学的书漂在水面上,已经湿透了。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极度放松的沉睡状态。

白辰松了口气,随即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孩子…肯定是累坏了。”她示意白悟进去看看。

白悟放轻脚步走进去,探了探水温——已经有些凉了。他轻轻拍了拍白逊的肩膀:“逊儿?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

白逊在睡梦中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像是不耐烦被打扰,非但没醒,反而把头往浴缸枕里埋得更深了些,那条搭在外面的尾巴还下意识地甩了甩,溅起几滴水珠。

门外的白刃捂着嘴偷笑:“逊哥睡觉好像小猫哦…” 白厄斯也乐了:“还是只叫不醒的贪睡猫。”

白悟无奈,试着想把他叫醒,但白逊睡得太沉了。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用力一点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

“怎么回事?”

白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他显然是刚从书房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雪松墨香,与浴室里的水汽格格不入。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浴缸里沉睡的白逊身上,青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过那垂落的湿发、搭着的尾巴、以及水中漂浮的书本。

“大哥,逊儿睡着了,叫不醒。”白悟让开一点位置。

白震走进浴室,他的到来让空间似乎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他走到浴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的侄子。他的目光在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伸出手——不是去拍打,而是用手背极其轻缓地贴了一下白逊的脖颈侧面。

“水温低了。”他做出判断,声音依旧平稳,但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样睡会生病。”

他收回手,对白悟和白厄斯吩咐道:“去拿几条最大最吸水的浴巾来,用暖风机预热一下。” 又对白辰说:“准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等他醒了喝。” 最后看向门口好奇张望的白刃和白萧:“你们俩,回去睡觉,别在这里凑热闹。”

指令清晰,条理分明。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浴室里只剩下白震和白逊。白震没有试图再叫醒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浴缸边,看着白逊沉睡的模样。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冷硬的面部线条,青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情绪。这个平时总是沉稳可靠、甚至偶尔会展现出超越年龄力量的侄子,此刻看起来竟如此…年轻,甚至有些脆弱。那垂落的发丝和毫无防备的姿态,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疲惫。

白悟和白厄斯很快拿来了烘得暖洋洋的、蓬松柔软的大浴巾。白震接过一条,对两人说:“转身。”

白悟和白厄斯默契地转过身面向墙壁。

白震这才弯下腰,动作竟出乎意料地小心。他先轻轻将白逊那条搭在外面的、湿漉漉的尾巴用预热过的浴巾包裹住,吸干水分。然后,他一只手托住白逊的后颈和肩膀,另一只手探入水中,避开敏感部位,稳稳地将白逊从已经变凉的水中抱了出来!

水的重量让白逊显得更加沉甸,但白震的手臂稳如磐石,丝毫没有晃动。水花哗啦一声轻响,白逊似乎被惊动了一下,眉头微蹙,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但终究没有醒来,脑袋一歪,靠在了白震结实可靠的肩膀上,湿漉漉的白色长发瞬间浸湿了白震昂贵的衬衫前襟。

白震毫不在意,用宽大温暖的浴巾迅速将白逊整个包裹起来,像裹一只大型的、湿透了的猫科动物幼崽。他动作熟练地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尤其是那头长而湿重的头发。

白逊在温暖的毛巾和熟悉的雪松气息包围下,似乎感觉到了安心,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无意识地在白震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轻哼。

白震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低头看着怀里依赖着他的侄子,眼神复杂。他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把白逊身上的水汽基本吸干,然后用另一条干燥的浴巾将他重新裹好。

“可以了。”他出声示意。

白悟和白厄斯转过身,看到大哥已经用浴巾把白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和湿漉漉的白色脑袋。白逊整个人被白震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横抱在怀里,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我送他回房。”白震言简意赅,抱着白逊,步伐沉稳地向门外走去。白悟立刻上前帮他开门。

走廊里,听到动静的白辰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等着,看到被裹成蚕宝宝、在大哥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跟上。

白震抱着白逊,径直走进他的卧室,轻轻将他放在铺好的床上。白辰上前,细心地将被子盖好,又拨开他脸上沾湿的发丝。

白逊在柔软的床铺中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咂了咂嘴,睡得更沉了。那条被擦干的尾巴无意识地卷住了被角,显得安心又满足。

白震站在床边,看着侄子沉静的睡颜,对白辰低声说:“让他睡吧。明天早上别叫他。”

白辰点点头,目光柔和:“谢谢大哥。”

白震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只是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白逊湿发浸湿的一大片水渍,又回想了一下刚才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毫无防备的侄子的手感,青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他回到书房,却并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一份文件,但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文字上。

浴室里,那缕垂落在浴缸边缘的银发早已被白辰细心拾起放好,滴落的水珠也已擦干。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雪松沐浴露的香气,和浴缸边缘残留的一点点水迹,默默记录着方才那一段无人打扰的宁静与之后充满温情的琐碎。

而白逊,深陷在柔软床铺与温暖梦境之中,对这一切毫无所知。或许在梦里,他依然泡在温暖的水中,只是周身被一股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雪松冷香温柔地环绕着,保护着。

今夜,这位年轻而时常背负太多的小狮子,终于得以卸下所有防备,沉浸在一场无人惊扰的、彻底放松的深眠之中。

而他的家人,用他们各自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他的宁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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