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瞳异色
白震站在白婧庭的化妆台前，青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他原本只是路过客房，准备去书房处理文件，却被梳妆台上反射的一缕阳光吸引了注意力。
盒子是半透明的，里面整齐排列着五颜六色的圆形小片——美瞳。白震知道这是什么，白婧庭偶尔会戴，据说能改变眼睛颜色。他向来对这种"无用的装饰品"嗤之以鼻，但今天，不知是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还是最近家里过于轻松的氛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了那个盒子。
"荒谬。"他低声自语，却已经打开了盖子。各种颜色的美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琥珀色、祖母绿、紫罗兰...还有一对猩红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光线照射下几乎要燃烧起来。
白震的指尖悬在那对红色美瞳上方。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闯入他冷静自持的大脑：如果...只是如果...他戴上会怎样？
这个想法来得如此突兀，以至于他自己都怔了一下。四十五岁的白震，白家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青眼白龙"，居然会对这种年轻人的小玩意儿产生兴趣？
"太荒唐了。"他又说了一遍，却已经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片猩红色美瞳。
镜子里的他依旧面容冷峻，银灰色的毛发一丝不苟，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但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青蓝色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好奇。
"就试一下。"他对自己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白震从未戴过隐形眼镜，更别说美瞳了。他笨拙地用左手撑开眼皮，右手颤抖着将那片猩红色薄膜靠近眼球。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美瞳掉在了洗手台上。他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终于成功地将那片红色贴合在了右眼上。
眨眨眼。有点异物感，但不难受。
他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白震让他自己都愣住了。右眼变成了妖异的猩红色，如同地狱之火在瞳孔中燃烧；左眼依旧是那标志性的、冷冽如冰的青蓝色。一红一蓝，一热一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震撼的对比。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不对称的异色不仅没有削弱他天生的威严，反而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魅力。那只猩红色的眼睛仿佛能灼烧灵魂，而青蓝色的眼睛依旧冰冷刺骨。两种极端的温度在同一张脸上形成可怕的和谐，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超现实的气场。
"......"白震罕见地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他试着做了几个表情：皱眉时，那只红眼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眯眼时，蓝眼又变回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审视目光。最可怕的是当他面无表情时——半张脸如同冷酷的审判者，半张脸却像嗜血的恶魔。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大伯！爷爷问你要不要——"白刃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老虎站在门口，嘴巴张成了完美的"O"型，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空气凝固了。
白震缓缓转身，异色的双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石化的小侄子。
"啊——————————！！！！"白刃爆发出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叫，"鬼啊！！！大伯被附身了！！！"他转身就跑，一路跌跌撞撞，哭喊着冲下楼："救命啊！！！大伯变成恶魔了！！！"
白震站在原地，异色的眼睛眨了眨。楼下已经乱成一团，白刃的尖叫引来了全家人。他应该立刻取下美瞳的，理智这么告诉他。但某种奇特的、他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情绪阻止了他——玩心。是的，白震，这个永远严肃克制的男人，突然想要看看家人们的反应。
于是他整了整衣领，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楼下客厅已经乱成一锅粥。白刃躲在白逊身后，瑟瑟发抖地指着楼梯："真、真的！大伯一只眼睛变成红色了！超级可怕！"
"白刃，你是不是又看恐怖片看多了？"白悟皱眉。
"没有！我真的看见了！大伯他——"白刃的声音突然卡壳，因为当事人正从楼梯上缓步而下。
整个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白震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他的右半边脸上，那只猩红色的眼睛在光线中如同燃烧的炭火；而左半边脸在阴影中，青蓝色的眼睛冷若冰霜。他依旧穿着那件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银灰色的毛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但那双异色的瞳孔让这个平日里就令人敬畏的男人，此刻简直像是从神话中走出的神魔一体。
"......"白悟的茶杯停在了半空。
"......"白厄斯的嘴巴张了又合。
白辰和白婧庭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白山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讶异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白灵则捂住嘴，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白逊是第一个找回声音的："大...大伯？您的眼睛......"
白震走到客厅中央，异色的双瞳缓缓扫过每一个石化的家人，最后落在躲在他哥哥身后的白刃身上。他微微歪头，猩红色的右眼眯起，青蓝色的左眼依旧冰冷："有问题？"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客厅的温度骤降十度。
"没没没没没问题！！！"白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整个人恨不得缩进白逊的衣服里，"大伯您这样特别帅！特别酷！像超级英雄！"
"噗——"白厄斯突然喷笑出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哥！您这是...什么新造型？准备去参加化装舞会吗？"
白震冷冷地扫了弟弟一眼，红蓝异瞳的效果让这个眼神的威慑力直接翻倍。白厄斯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特别适合您！真的！"
白辰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哥...您是...不小心戴了婧庭的美瞳吗？"作为医生，她立刻看出了端倪。
白震没有回答，但微微点了点头。
"哇哦..."白萧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手机，镜头对准了白震，"家人们谁懂啊！大伯这异色瞳造型简直绝绝子！这波流量我蹭定了！"
白震的目光转向白萧，红蓝双瞳同时眯起。白萧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我...我这就删..."
"不必。"出乎所有人意料，白震居然没有勒令删除，"拍吧。"
"......"全家人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
白山突然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好！震儿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这造型不错，比你平时那死板样强多了！"
"爸！"白辰无奈地看着口无遮拦的公公。
白灵则温柔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脸："震儿，这样很好看。不过...为什么只戴了一只？"
白震沉默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石化的回答："...好玩。"
两个字，轻如鸿毛，却在白家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白震？觉得好玩？那个永远严肃、永远克制的白震？
白逊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轻轻把吓坏的白刃推到前面："去，跟大伯说，你这样很酷。"
白刃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那双异色瞳，咽了口唾沫："大...大伯...您这样真的...超级酷...像...像游戏里的终极BOSS..."
白震低头看着小侄子，突然，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他的嘴角，那个几乎从未展现过笑意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谢谢。"他说。
白刃直接吓懵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白逊赶紧把弟弟拉回来，生怕他当场晕过去。
"大哥，"白悟终于找回了声音，努力保持着严肃，"您...准备一直这样吗？"
白震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会议。两点半。"
"您要这样去开董事会？！"白悟的声音直接高了八度。
白震没有回答，只是整了整领口，红蓝异瞳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他转身走向书房，留下满屋子目瞪口呆的家人。
"我...我需要喝一杯..."白厄斯喃喃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白刃掐了掐自己的脸。
白逊看着大伯离去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其实...挺适合大伯的，不是吗？"
白辰摇摇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大哥他...终于学会开玩笑了。"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白震独自站在门后，抬手摸了摸那只猩红色的眼睛。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那抹红色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在特种部队的代号——"冰火"。多少年了，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他轻轻摘下美瞳，世界又恢复了熟悉的色调。但某种微妙的变化已经发生，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冰封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将美瞳放回小盒子时，他的指尖在盒盖上停留了一秒。也许...下次家庭聚会...可以再试试那双紫罗兰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