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将卧室里漂浮的尘埃照得如同细碎的金粉。白逊的抽泣声慢慢平息,只剩下偶尔的、小小的哽咽。他依旧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臂,像溺水者抓着浮木,但指节已经不再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白辰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长发,轻声哼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是白逊和白刃小时候做噩梦时,她总会唱的曲子。曲调简单,却带着某种能安抚灵魂的魔力。

白刃跪坐在床边,蓝色的尾巴不安地扫动着,时不时用爪子轻轻碰碰哥哥的肩膀,像是要确认他真的没事。白悟站在一旁,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心疼,宽厚的手掌时不时落在白逊的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逊儿,要不要喝点水?"白婧庭轻声问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温水,杯沿上还贴心地插着一根吸管。

白逊微微点头,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他的眼睛红肿,白色的长发凌乱地粘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他小心地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谢谢婶婶。"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已经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白婧庭温柔地笑了笑,伸手将他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傻孩子,跟婶婶客气什么。"

白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床头柜上那块草莓奶油漩涡蛋糕上。蛋糕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糖浆在晨光中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那块被他指尖挖去的小小缺口,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又一层梦境。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白婧庭立刻将蛋糕碟子端了过来:"再吃点?刚出炉的最好吃,凉了口感就差了。"

白逊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碟子。这次,他拿起了旁边的小银叉,小心地切下一小块带着草莓和糖浆的蛋糕,送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再次在舌尖绽放,温暖而真实。

"好吃吗?"白刃眼巴巴地问,蓝色的尾巴不自觉地摇晃着,似乎哥哥的肯定对他很重要。

白逊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嗯,很好吃。婶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白婧庭眼睛一亮,立刻眉开眼笑:"喜欢就好!厨房里还有一整盘呢,我特意多烤了些,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起床会饿。"

"婶婶最好了!"白刃欢呼一声,立刻跳下床,"我去厨房看看!"话音未落,白色的身影已经冲出了房门。

白辰无奈地摇头,但眼中满是宠溺:"这孩子,永远这么毛毛躁躁的。"

白逊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每一口都细细品味,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甜食确实有安抚情绪的神奇功效,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眼中的不安也逐渐褪去。

"逊儿,"白悟坐到床边,声音低沉而温和,"能告诉我们,你梦到什么了吗?"

白逊的手顿了一下,银叉在蛋糕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他抬起头,看向父亲关切的眼睛,又环顾四周——母亲、婶婶、爷爷奶奶都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他刚开口,却又停住了。该如何描述那个漫长而痛苦的"梦中梦"?该如何解释他"经历"的那六十年孤独和绝望?那些记忆此刻依旧鲜明地烙在他的脑海中,但说出来,会不会让家人担心?

就在这时,卧室门再次被推开。白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冒着热气的饮品。白刃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大盘切好的蛋糕,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大伯泡了茶!"白刃宣布道,像是宣布什么重大新闻,"说是能安神的!"

白震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白逊注意到,托盘上的杯子各不相同——给爷爷奶奶的是古朴的紫砂杯;给父母的是素雅的骨瓷杯;给白刃的是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而给自己的…是一只深蓝色的陶瓷杯,杯身上用金线勾勒出松树的图案,正是他最喜欢的那只。

"喝。"白震简短地说,将蓝色杯子递给白逊。

白逊双手接过,杯中的液体呈现出清澈的琥珀色,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甜意,像是雪松与蜂蜜的奇妙结合。他认出来了,这是白震珍藏的雪山特种茶,平时很少拿出来分享。

"谢谢大伯。"他轻声说,小心地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汤滑过喉咙,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进一步放松下来。

"谢谢大伯。"他轻声说,小心地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汤滑过喉咙,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进一步放松下来。

白震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拿起托盘上最后一杯茶,站到了一旁。他没有追问噩梦的事,只是用那双锐利的青蓝色眼睛观察着白逊的状态,仿佛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读出所有需要的答案。

白刃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分发蛋糕,给每个人都切了一大块:"快尝尝!婶婶的新配方!超级好吃!"

在草莓奶油蛋糕的甜蜜滋味和雪山特种茶的温暖香气中,卧室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白逊看着家人们围坐在自己床边,吃着蛋糕,喝着茶,聊着日常的小事,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充盈着他的胸腔。

也许是因为茶的作用,也许是因为家人的陪伴,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始讲述那个可怕的"梦中梦"。

"我梦见…你们都离开了我。"他轻声说,金色的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不是普通的离开,而是…永远的。一场病毒带走了你们所有人,只剩下我一个。"

家人们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没有打断。

"然后…我花了六十年时间,独自一人,试图用科技把你们带回来。"白逊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成功了,你们真的回来了,我们团聚了…但很快,我发现那只是另一层梦境,你们又一次离开了我…"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茶杯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六十年的孤独,失去一切的痛苦,还有以为终于找回你们,却又再次失去的绝望…"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真的…分不清哪个是现实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白逊的心跳加速,害怕看到家人困惑或担忧的眼神。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回应他的,是白震。

"不荒谬。"大伯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气中多了一丝罕见的柔和,"深度神经耦合引发的嵌套梦境,会让人完全混淆现实与虚幻。那不是普通的噩梦,而是感官和记忆的全方位欺骗。"

白逊惊讶地抬头,对上白震理解的目光。

"我年轻时参与过军方相关研究。"白震解释道,青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极端情况下,受试者甚至需要数周时间才能完全摆脱梦境残留的影响。"

白辰心疼地握住儿子的手:"所以逊儿才会这么害怕…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逊哥,"白刃突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怎么区分现在不是在做梦吗?"

白逊愣了一下:"怎么区分?"

白刃咧嘴一笑,突然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嗷!"白逊猝不及防,痛呼出声,"小刃!你干什么!"

"会痛就是真的啦!"白刃得意地说,尾巴欢快地摇晃着,"大伯教我的!"

白震轻哼一声,似乎对这个"教学成果"并不满意,但也没有否认。

白逊揉着被掐痛的胳膊,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确实是小刃会做的事,简单直接,却又出奇地有效。疼痛如此真实,而家人脸上的表情——白刃的得意,白辰的无奈,白悟的哭笑不得,白婧庭掩嘴轻笑,爷爷奶奶摇头叹息,还有白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都如此鲜活,如此…真实。

"还有这个!"白刃又拿起一块蛋糕,塞到白逊手里,"梦里可尝不出这么好吃的味道!逊哥你再尝尝!"

白逊接过蛋糕,在家人温暖的目光中咬了一口。草莓的酸甜,奶油的香醇,蛋糕的松软,糖浆的甜蜜…所有的味道在舌尖交织,美好得让人想哭。

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怎么样?是真的吧?"白刃急切地问。

白逊点点头,金色的眼眸中泛着水光,但嘴角却上扬着:"嗯,是真的。最好吃的蛋糕,最真实的家人。"

白辰温柔地搂住儿子的肩膀:"记住这种感觉,逊儿。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这里,永远都是真实的。"

阳光已经完全充满了房间,驱散了所有阴霾。白逊看着身边的家人们,感受着手中的温暖和嘴里的甜蜜,那颗因为噩梦而惶惑不安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原处。

也许未来还会有噩梦,也许还会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时刻。但有这些温暖的陪伴,有这些甜蜜的滋味,有这些真实的触感…他再也不会迷失了。

白震看着侄子渐渐放松的表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房间。但在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回头说了一句:

"下午来我书房。给你看些东西,关于如何防止梦境嵌套的技术细节。"

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但白逊却从中听出了大伯式的关心——白震不会说安慰的话,但他会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确保这种可怕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是,大伯。"白逊认真地应道,眼中满是感激。

白震微微颔首,离开了房间。其他人也陆续起身,给白逊留出休息的空间。只有白刃赖着不走,非要陪着哥哥,直到被白辰以"让逊儿再睡会儿"为由拖走。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白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手中捧着那杯已经微凉的雪山茶。床头柜上,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奶油漩涡蛋糕,糖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最后一丝噩梦的阴影也驱逐出去。然后,他拿起蛋糕,咬了一大口,让甜蜜的滋味充满口腔,充满心灵。

这一次,他确定无疑——这是真实的,美好的,值得珍惜的每一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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