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哥哥
凌晨三点十七分,白家别墅二楼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逊哥——!!!"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奔跑声,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闷响,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抽泣。白逊从睡梦中惊醒,长马尾因为突然坐起的动作而散开,白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他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耳朵警惕地转动着——那声音分明是白刃!
还没等他下床,卧室门就被猛地撞开。一个蓝白相间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带着满身的颤抖和泪水的咸湿气息,一头扎进白逊怀里。
"刃儿?"白逊慌忙接住弟弟,触手是一片冰凉——白刃光着脚,睡衣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白刃的回答是一串语无伦次的抽噎,爪子死死攥住白逊的睡衣前襟,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破布料。他整张脸埋在白逊胸前,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衣料。
"慢点说,慢点..."白逊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感受到掌下单薄身躯不正常的颤抖,"哥在这儿呢,没事的..."
"你...你不要我了!"白刃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转身就走...我怎么喊都不回头!就...就丢下我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又崩溃了,整只兽蜷缩在白逊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白逊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调整姿势,将弟弟整个搂住,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嘘...那只是个梦,哥在这儿呢,哪儿也不去..."
"不是梦!"白刃猛地抬头,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泪水和某种深切的恐惧,"就是真的!你...你冷着脸说'不需要我了',然后...然后..."他的声音又哽咽起来,爪子神经质地抓紧白逊的手臂,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白逊这才注意到弟弟的状态异常糟糕——瞳孔扩大,呼吸急促,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噩梦的范畴。他小心地捧起白刃的脸:"看着我,刃儿。深呼吸...对,跟着哥的节奏..."
在兄长的引导下,白刃的呼吸渐渐平稳,但眼中的恐惧仍未消散。他像只受惊的幼崽般紧贴着白逊,尾巴缠绕在对方手腕上,形成一种本能的、防止分离的捆绑。
"能告诉哥,梦里还发生了什么吗?"白逊轻声问,手指梳理着弟弟凌乱的毛发。
白刃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个噩梦:空无一人的白家别墅,所有门都打不开,他拼命寻找家人却只找到冷漠的白逊,对方说了些残忍的话后转身离去,留下他一个人在永恒的黑暗中,甚至还有战场上白逊跪着的…………
随着叙述,白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太具体了,太有指向性了,不像是普通的噩梦。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三年前,他因山洪重伤住院近一个月,那时白刃才十二岁...
"刃儿,"白逊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梦...是不是和那次我住院有关?"
怀中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是一阵更剧烈的颤抖。白刃没有回答,但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逊的胸口泛起一阵酸楚。当年他重伤昏迷,醒来后只关注自己的康复,却忽略了年幼的弟弟如何看待这场突如其来的分离。现在看来,那个创伤一直埋在白刃心底,直到今晚以噩梦的形式爆发。
"听我说,刃儿。"白逊将弟弟推开一点,好直视他的眼睛,"那次受伤是个意外,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记得吗?我一能下床就立刻回家了。"
白刃咬着下唇,眼中的泪水再次积聚:"但...但你可能还会受伤...还会消失...其他人没有无所谓,但逊哥不行!绝对不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这句话像箭一样刺入白逊的心脏。他猛地将弟弟搂回怀中,力道大得让白刃轻轻"唔"了一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两个相拥的身影在其上投下融合在一起的剪影。
"哥答应你,"白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你不是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怕打雷,哥是怎么做的?"
白刃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挠我耳朵后面,唱那首跑调的歌。"
"对,就是这个。"白逊的爪子轻轻移到弟弟耳后,开始用指尖温柔地挠那个只有他们知道的位置,"还记得歌词吗?"
"...'小刃别怕,哥在这儿,雷声只是云在吵架...'"白刃小声哼唱,声音还带着鼻音,但紧绷的身体已经开始放松。
白逊接着唱下去,故意把调子唱得更歪:"'就算天塌,有哥撑着,谁也不能分开咱俩...'"这首幼稚的自创安眠曲,曾经陪伴白刃度过无数个雷雨夜。
渐渐地,白刃的呼吸变得平稳,爪子也不再死死抓着兄长。但他依然紧贴着白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信对方不会消失。
"逊哥..."良久,白刃小声开口,"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白逊停下哼唱,认真地看着弟弟的眼睛:"永远不会。除非有一天,你长大了,不需要哥了..."
"不可能!"白刃猛地抬头,差点撞到白逊的下巴,"我永远都需要逊哥!永远!"
白逊笑了,轻轻弹了下弟弟的额头:"那就这么定了。现在,要在这儿睡吗?"他指了指自己还算宽敞的单人床。
白刃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兄长反悔。两兄弟挤在一张床上,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白逊的长马尾成了天然的抱枕,被白刃牢牢搂在怀里。
"逊哥..."
"嗯?"
"明天...我能跟你去上茶道课吗?"
白逊惊讶地挑眉——白刃向来觉得茶道无聊得要死,"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就是想多跟你在一起。"白刃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睡意,"学你喜欢的...东西..."
白逊的心软成一团。他轻轻吻了下弟弟的额头:"睡吧,明天一起去。"
月光静静流淌,将床上相拥的两兄弟镀上一层银边。白逊听着怀中均匀的呼吸声,思绪却飘远了。他意识到,弟弟对他的依赖远超想象,而这种依赖背后,是深深的爱的恐惧——爱得越深,越怕失去。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雪松的枝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大自然在为这个不眠之夜哼唱安眠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