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抽象
白家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白辰将最后一盘煎蛋放在桌上，粉蓝白相间的狮尾轻轻摇晃，目光却频频瞥向餐桌尽头那个异常安静的身影。白刃咬着吐司，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白逊的长马尾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摆动，金色的瞳孔中满是困惑。就连一向专注用餐的白震，青蓝色的眼睛也时不时抬起，扫过那个平时最吵闹的位置。
白萧，白家最爱玩抽象、玩烂梗的大哥，此刻正安静地吃着燕麦粥。
不是那种"安静三秒就憋不住"的假装安静，而是真正的、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的沉默。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没有突如其来的网络流行语，甚至没有标志性的手机支架——那台平时仿佛长在他爪子上的设备此刻不见踪影。
更可怕的是，当白悟随口提到昨晚的搞笑综艺时，白萧只是"嗯"了一声，连"这都不看？真下头"之类的吐槽都没有。
白刃终于忍不住了，用叉子戳了戳哥哥的手臂："大哥...你生病了吗？"
白萧抬起头，白虎兽人特有的金色眼睛里少了往日的跳脱光芒："没啊，怎么了？"
"你..."白刃斟酌着词句，"你今天没说'绝绝子'，没说'我真的会谢'，没说'栓Q'，甚至没有用任何网络用语！"他越说越激动，"你连手机都没带！这不像你！"
餐桌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白萧的反应。以往这种时候，白萧一定会立刻来一段即兴抽象表演，或者至少回敬一句"弟弟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但今天，白萧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些...太幼稚了。我决定成熟点。"说完，他低头继续喝粥，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白辰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白悟的胡须明显抖了一下。白震的眉毛几乎要扬到发际线。白逊和白刃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幼稚"？这个词从白萧嘴里说出来，比听到白震突然开始讲冷笑话还惊悚。
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白萧第一个起身，轻声说了句"我去工作了"就离开了餐厅，没有像往常一样边走边直播"白家早餐大揭秘"。
"他不对劲。"白悟第一个打破沉默，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非常不对劲。"
"是不是发烧了？"白辰担忧地想去摸体温计。
白刃咬着下唇："逊哥，你昨天和大哥一起打游戏了吧？他当时就这样吗？"
白逊摇头，白色的长马尾随之摆动："没有...昨晚我们还一起看搞笑视频，他笑得比谁都大声，还说要把'白逊喝咖啡烫到舌头'那段剪成鬼畜视频..."他突然顿住，"等等，今早我路过他房间，好像听到他在和谁通话？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
白震放下咖啡杯，瓷器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全家人立刻看向这位大家长。
"查。"白震言简意赅，青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分组行动。晚上汇报。"
白家危机应对机制正式启动。
白逊敲响白萧房门时，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一杯是白萧最爱的焦糖玛奇朵，另一杯是他自己喝的黑咖啡。
"大哥？我能进来吗？"他轻声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门开了一条缝。白萧的脸出现在门后，看起来疲惫不堪，头顶那撮标志性的黄毛都耷拉着。"有事？"他问，声音干巴巴的。
白逊举起咖啡杯："想请教你视频剪辑的事...顺便带了咖啡。"
白萧的目光在焦糖玛奇朵上停留了一秒，侧身让弟弟进门。白逊敏锐地注意到，房间里异常整洁——以往随处可见的手机支架、补光灯、拍摄道具都不见了，桌上只有一台关机的笔记本电脑。
"你...在忙什么？"白逊小心翼翼地问，递过咖啡。
白萧接过杯子，没有立刻喝："整理素材。"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转型做严肃内容。"
白逊差点被咖啡呛到。白萧？严肃内容？那个能把"如何系鞋带"拍成十分钟抽象艺术视频的白萧？
"为什么突然...？"白逊试探性地问。
白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就是...觉得该长大了。"他避开弟弟的目光，"那些搞笑视频太幼稚，没营养。"
白逊注意到大哥用了两次"幼稚"这个词，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白萧曾自豪地宣称自己是"永远的快乐儿童"，甚至在生日蛋糕上插着"25岁儿童"的蜡烛。
"但大家喜欢你的风格啊，"白逊真诚地说，"你上次那个'当兽人尝试人类早高峰'的视频，播放量不是破百万了吗？"
白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有人不这么认为。"
"谁？"白逊立刻追问。
白萧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摇摇头岔开话题："没什么。说说你想学什么剪辑技巧？"
接下来的半小时，白逊假装请教剪辑问题，实则暗中观察大哥的状态。白萧讲解时依然专业，但缺少了往日的激情和即兴发挥，就像...就像被抽走了某种核心能量。
离开前，白逊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手机支架呢？想借来拍个咖啡制作过程。"
白萧的动作顿了一下："...收起来了。暂时不拍了。"
白逊点点头，心中的警铃却响得更厉害了。白萧不收手机支架，就像白震不收雪松精油一样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白刃正在执行他的"侦查任务"——假装请教如何运营社交媒体账号。
"大哥！救命！我们学校社团要我做宣传视频，但我完全不会啊！"白刃夸张地扑向白萧，蓝白相间的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你可是百万粉大V，教教我嘛！"
以往这种时候，白萧一定会立刻开启"导师模式"，滔滔不绝地讲解算法、流量、热点追踪，还会即兴来段"如何用抽象语言吸引Z世代"的演讲。但今天，他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去找些教程看吧，网上很多。我现在...不太方便。"
白刃不肯放弃："但你的风格最特别啊！那种...那种一看就知道是'白萧出品'的感觉！"他故意模仿白萧的标志性动作，"'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
要是往常，白萧一定会大笑然后加入即兴表演。但此刻，他的表情像是被刺痛了一般，迅速别过脸："别学那些了...低俗又没意义。"
低俗？白刃瞪大眼睛。这个词从白萧嘴里说出来，简直像听到白震突然开始唱rap一样违和！
"大哥..."白刃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你的视频一点都不低俗，大家看了都开心啊！"
白萧的爪子无意识地揪住了床单："...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谁啊？这么没眼光！"白刃立刻炸毛，"告诉我，我去跟他理论！"
白萧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会儿。"
白刃被温柔地"请"出了房间，但他已经抓到了关键线索——有人否定了白萧的创作风格，而且这个人对大哥很重要！
晚餐前，家庭成员们悄悄在花园凉亭集合，交换情报。
"通话记录显示，他今早接了个陌生号码。"白悟低声汇报，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只持续了三分钟，但之后他的浏览记录全是'如何变得成熟'、'转型严肃博主'之类的关键词。"
白辰忧心忡忡："我做了他最爱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但他只吃了一小口就说没胃口...这太反常了！"
"有人批评了他的视频风格，"白逊总结道，"而且这个人对他影响很大。"
白刃点头如捣蒜："他说'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好像很在意那个人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白震。大家长沉默地听完汇报，青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查那个号码。"
白悟点头："已经在联系通讯公司了。"
就在这时，白辰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睁大："是婧庭！她说...她说她可能知道原因！"
原来，白婧庭今天去美容院时，偶遇了白萧的一位网红朋友。对方无意中提到，白萧最近认识了一位"高端文化博主"，两人似乎走得很近，但前几天突然闹翻了。
"据说那位博主私下说萧儿的视频'低俗幼稚'，配不上他的'高端圈层'..."白辰念着消息，爪子捂住嘴，"天啊，萧儿一定是..."
"被PUA了。"白逊突然说，金色的眼睛燃起怒火，"那个人先接近大哥，获取他的好感，然后开始贬低他的创作，让他自我怀疑..."
白震的爪子猛地拍在石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全家人吓了一跳，只见大家长脸色阴沉得可怕，青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罕见的怒火。
"愚蠢。"白震冷声道，不知是在说那个博主还是白萧的轻信，"今晚。家庭会议。强制出席。"
晚上八点，白家客厅。
白萧被"请"到沙发中央，四周坐着全家人，气氛凝重得像在召开审判大会。他不安地转动着手中的水杯："到底什么事这么正式..."
"萧儿，"白辰温柔但坚定地开口，"我们很担心你。"
白萧的耳朵抖了一下："我...我很好啊。"
"你拆了手机支架。"白悟直击要害。
"你说'绝绝子'太幼稚。"白刃补充。
"你拒绝拍视频。"白逊跟上。
"你连焦糖玛奇朵都没喝完。"白辰心疼地说。
白萧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白色的尾巴无精打采地垂在地上。
白震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走到白萧面前，出乎意料地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那是白萧三年前拍的第一个爆款视频，夸张的肢体语言和魔性的"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开场白引得当时的白刃笑到打嗝。
视频播完，白震又点开另一个——白萧教白逊跳舞，结果两人一起摔进泳池的经典画面。接着是白萧在白辰生日时策划的惊喜派对，把全家人都打扮成滑稽的卡通人物...
一个接一个，白震面无表情地播放着这些记录着白萧最快乐、最本真时刻的视频。客厅里渐渐响起压抑的抽泣声——来自白萧。
"大伯...别放了..."白萧的声音破碎不堪，爪子紧紧抓住沙发垫，"那些...那些都很幼稚...我..."
"愚蠢。"白震打断他，声音却不像往常那样冰冷，"那个人，不值得。"
白逊立刻接上："大哥，你知道你的视频帮了多少人吗？"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条私信，"这个粉丝说，她妈妈生病期间，只有你的视频能让她笑出来。"又点开一条，"这个高中生说，你的'抽象学习法'帮他通过了考试！"
白辰轻轻抱住大儿子："萧儿，你的快乐能感染那么多人，这怎么会是'幼稚'呢？"
白悟难得地放下严厉父亲的形象，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做你自己就好。我们爱的就是那个爱玩梗、爱搞怪的白萧。"
白刃直接扑到哥哥身上："大哥！没有你的'绝绝子'，这个家就不完整了！"
白萧的眼泪终于决堤。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整个经过——那位"高端博主"如何主动接近他，如何渐渐贬低他的创作风格，如何要求他"成熟起来"，最后又如何在他尝试转型时说"你骨子里就是低俗"，然后断绝联系...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白萧哽咽着说。
白震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他弯下腰，轻轻抱住了哭泣的侄子，就像多年前抱着那个因为幼儿园演出失败而伤心的小白虎一样。
"听着，"白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二十年前，我放弃特种部队晋升机会，因为上司说'你太冷漠，不适合带队'。"他顿了顿，青蓝色的眼睛直视白萧，"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领导力不在于改变本性，而在于善用本性。你的视频之所以打动人，正因为那是真实的你。"
这番话从白震口中说出，分量格外沉重。白萧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冷峻的大伯会分享这样的往事。
白逊趁机架好白萧的手机支架："大哥，要不要...拍个视频？把这一切说出来？你的粉丝一定很担心你。"
白辰已经端来了热巧克力和熔岩蛋糕："边吃边拍，嗯？"
白刃调好了补光灯："我来当摄影师！"
白悟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专业麦克风："用这个，音质好。"
在全家人的环绕和支持下，白萧慢慢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制键。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他突然大声喊道，声音还有些颤抖，但眼中的光芒正在回归，"我宣布个事儿！你们的抽象派掌门人...回来了！"
熟悉的开场白让全家人欢呼起来。白萧继续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坦诚自己的迷茫和痛苦，也分享了家人的支持。视频最后，他做了那个标志性的抽象手势，眨眨眼："记住，做真实的自己，永远不'栓Q'！哦对了——"
他突然转向镜头外："大伯！说好的'绝绝子'呢？"
画面外传来白震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是极其僵硬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绝绝子。"
这段视频后来成为白萧播放量最高的作品之一，评论区挤满了粉丝的暖心留言。而那位"高端博主"的账号，则在一周后因为抄袭争议而黯然退网。
至于白家，生活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每天早晨，"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的喊声准时响起；白萧的手机支架重新占领了家中各个角落；"绝绝子"和"我真的会谢"再次成为餐桌高频词汇。
只有一点小小的变化——每当白萧又开始过度沉迷抽象创作时，白震只需轻轻咳嗽一声，青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白萧就会立刻收敛，乖巧地说："大伯我错了，这就去学习！"
而白震转身时，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只有白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明白，那个曾经为大哥担心的夜晚，不仅让白萧找回了自我，也让这个家更加紧密——毕竟，能逼出白震一句"绝绝子"的，除了白萧，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