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穿透树冠,白逊已经醒了。他轻轻拉开帐篷拉链,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白刃。夜晚的凉意尚未散去,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作为家中起得最早的人,白逊习惯了在家人醒来前巡视营地、准备早餐。他舒展了一下身体,长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开始沿着营地边缘检查。
走到一片灌木丛附近时,白逊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他听到了一种不寻常的窸窣声,夹杂着微弱的挣扎声。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
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一条近两米长的王蛇被废弃的渔网紧紧缠住,漆黑的鳞片上沾满露水和泥土,金色的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蛇的腹部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当白逊靠近时,它猛地昂起头,吐出鲜红的信子,发出警告的嘶嘶声。
"嘘...别怕..."白逊保持着安全距离蹲下,声音低沉而平稳。他知道王蛇无毒,但被逼急的蛇咬伤也会很疼。
蛇的金色竖瞳紧盯着他,身体依然紧绷。白逊注意到它的眼睛清澈明亮,应该还是条年轻的蛇。
"让我帮你,好吗?"白逊缓慢地伸出手,让蛇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野外急救知识告诉他,如果不尽快解救这条蛇,伤口可能会感染,而缠得太紧的渔网甚至可能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攻击姿态略微放松。白逊抓住这个机会,从随身的多功能工具中取出小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剪断渔网。他的动作精准而轻柔,避免触碰到蛇的伤口。
"逊儿?"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青蓝色的眼睛紧盯着那条蛇。
"大伯早。"白逊头也不回,继续专注于解救工作,"我发现它被渔网缠住了。"
白震的胡须抽动了一下:"王蛇。不吉利。"
"只是迷信,大伯。"白逊剪断了最后一根渔网线,蛇立刻试图游走,却因为伤势动作迟缓,"它受伤了,需要帮助。"
白震沉默地看着侄子小心地将蛇捧起,用随身毛巾做了个简易的担架。"你父亲不会同意你养条蛇在营地。"他最终说道。
白逊抬头,金色的眼睛直视大伯:"我不会让它打扰到大家。等它伤好了就放生。"
两人对视片刻,令人意外的是,白震微微点了点头:"需要热水可以到我帐篷拿。"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惊讶的白逊。
回到营地,白逊迅速用备用帐篷杆和防水布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蛇类栖所,放在自己帐篷的角落。他用温水轻轻清理蛇的伤口,敷上随身携带的抗菌药膏。
"逊哥,那是什——哇啊!蛇!"白刃刚睡醒钻出帐篷,看到这一幕吓得毛都炸开了,蓝白色的尾巴蓬得像把刷子。
"嘘,小声点。"白逊示意弟弟冷静,"它受伤了,我在帮它。"
白刃保持安全距离,既害怕又好奇:"它会咬人吗?"
"如果感到威胁的话,任何动物都会自卫。"白逊耐心解释,"但王蛇其实很温顺,而且还是益蛇,吃老鼠和其他害虫。"
白刃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它的花纹好酷...像穿着盔甲!"
其他家人陆续醒来,对白逊的新"客人"反应各异。白辰虽然害怕但尊重儿子的决定;白悟皱着眉头但没直接反对;白厄斯兴致勃勃地想摸却被蛇的威吓姿势劝退;白婧庭则贴心地多煮了些鸡蛋——"给那条蛇补充蛋白质"。
而白萧的反应最夸张:"阿逊!你养了条黑曼巴?!我们要拍《狂蟒之灾》真人版了吗?"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家人们谁懂啊!我弟养了条能吞下一头牛的巨蟒..."
"大哥,别夸张。"白逊无奈地解释,"这只是条普通的王蛇,最多吃吃老鼠。"
"那给它起名了吗?"白刃兴奋地问,"叫'小面条'怎么样?"
白逊看着蛇漆黑鳞片上金色的纹路,在晨光中如同流动的暗影:"玄影...叫它玄影吧。"
接下来的几天,玄影成了营地的特殊成员。它只允许白逊接近和照料,对其他家庭成员要么躲避要么摆出防御姿态。白逊每天定时为它换药、喂食,甚至用一根长树枝轻轻按摩蛇身帮助它活动——这是他从一本爬行动物护理书上学到的技巧。
"你真的很擅长这个。"白婧庭观察了几天后评价道,"它完全信任你。"
白逊轻轻抚摸玄影的头部——这是蛇少数允许人触碰的部位:"动物能感知人的意图。你真心对它们好,它们就愿意信任你。"
第五天清晨,白逊发现玄影的伤口几乎完全愈合了,蛇的活动也变得更加灵活。它开始频繁地探索临时栖所的边缘,显然渴望自由。
"你想走了,是吗?"白逊低声问道,手指轻触蛇背。玄影转过头,金色的眼睛直视他,信子轻吐,仿佛在回应。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白逊赶紧出去,看到白震和白悟正站在玄影的临时栖所旁争论。
"我说了不行!"白悟难得地对长子提高了声音,"营地里有条蛇太危险了!"
"它伤好了就会离开。"白逊平静但坚定地说,"而且王蛇不攻击人类,除非被挑衅。"
"逊儿,"白震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柔和,"你救了它,这很好。但野生动物属于野外。"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它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白逊看着大伯青蓝色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您说得对,大伯。我今天就放它走。"
白震似乎有些意外侄子这么爽快地同意,胡须微微颤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放生仪式成了全家人的活动。白逊小心地捧着玄影,家人们保持适当距离跟随。他们来到最初发现蛇的那片灌木丛,白逊蹲下身,轻轻将蛇放在地上。
"去吧,玄影。"他轻声说,"你自由了。"
蛇却没有立刻游走。它昂起头,转向白逊,信子快速闪动,似乎在记忆他的气味。然后它缓缓滑向草丛,却又停下来,再次回头。
"它在看你呢,逊哥!"白刃小声惊呼。
第三次回头后,玄影终于钻入草丛,漆黑的鳞片很快与林地的阴影融为一体。
家人们沉默了片刻。白萧第一个开口:"哇哦...这蛇成精了吧?"
"野生动物有时会表现出超乎我们理解的智慧。"白震出人意料地说,目光仍停留在蛇消失的方向,"逊儿做得对。尊重生命,也要尊重自然法则。"
白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大哥,然后转向儿子:"你...确实做得很好。"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白逊的肩膀,"我为你骄傲。"
回营地的路上,白逊走在最后。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但同时又很平静。白震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
"我年轻时也救过一条蛇。"大伯突然说,声音低得只有白逊能听见,"金环蛇,比你的王蛇危险得多。"他青蓝色的眼睛望向远方,"照顾了它三个月,最后还是放归山林。"
白逊惊讶地看着大伯,从未想过这座"冰山"也有这样的往事。
"做得好,逊儿。"白震说完,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那天晚上的篝火旁,白逊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蛇形胸针,蛇眼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青蓝色宝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大伯给你的?"白刃好奇地问。
白逊点点头,小心地别在衣领上。抬头时,他看见白震正坐在对面的阴影中,青蓝色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宝石般闪烁。大伯微微颔首,然后移开了视线。
白逊轻抚胸针,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那条王蛇带给他的,远不止几天的陪伴那么简单。它成为了某种纽带,连接了他与这个向来严肃的大伯之间不为人知的理解。
夜深了,白逊最后一个回到帐篷。就在他准备拉上拉链时,余光瞥见营地边缘的草丛轻轻晃动——一条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金色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白逊笑了,轻声道:"晚安,玄影。"
远处的草丛又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然后,林地重归平静,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