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假日·续》
白刃说出那句话时，餐厅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龙虾在鱼缸里吐泡泡的声音。
"爸爸不重要，我只爱逊哥。"
小白虎清脆的声音在海鲜餐厅里格外刺耳。白逊正给弟弟剥虾的手悬在半空，虾仁"啪嗒"掉在盘子里。白辰的叉子从指间滑落，在瓷盘上撞出清脆的声响。白厄斯叔叔的啤酒杯停在嘴边，泡沫顺着杯沿往下淌。
白悟缓缓放下手中的螃蟹钳，黄黑相间的尾巴像钢鞭一样绷直。白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蓝白相间的耳朵瞬间贴平在脑袋上。
"小刃不是那个意思..."白逊试图打圆场。
白悟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解开围脖慢慢折好放在桌上，这个动作比任何怒吼都可怕——这是黄虎家主暴怒前的仪式感。
"白刃。"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你再说一遍？"
白刃的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但他倔强地仰起小脸："逊哥比爸爸好！逊哥会陪我玩，会教我游泳，爸爸只知道让我背《兽人礼仪守则》！"
白逊眼睁睁看着父亲额头上的"王"字纹拧成了麻花。白悟开始解袖扣，这是第二个危险信号。
"快跑！"白逊低声催促。
白刃这才反应过来，从椅子上弹起来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餐厅出口。白悟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口，对全家人点头致意："失陪一下。"然后迈着狩猎者的步伐跟了出去。
"要出虎命了！"白厄斯一拍桌子站起来，被白婧庭拽着尾巴拉回座位。
"让他们父子解决。"白婧庭舀了一勺海鲜炒饭，"小刃那孩子该被教训下了。"
白逊焦急地看向母亲。白辰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逊儿，去看着点，别让你爸真打狠了。"
白逊如获大赦，抓起餐巾就往外跑。身后传来白萧兴奋的声音："等等我！我要拍短视频！标题就叫《虎爸暴揍逆子现场实录》，肯定能火！"
度假村的滨海步道上演着一场生死时速。白刃光着脚丫在石板路上飞奔，蓝白相间的身影在棕榈树间灵活穿梭。白悟保持着均匀的追击节奏，既不加速也不减速，像一台精准的复仇机器。
"爸！我错了！"白刃边跑边喊，声音里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这小子居然把这场追逐当成游戏了。
白逊抄近路赶到沙滩，正好看见白刃利用身材优势钻过一道栏杆，而白悟直接单手撑栏飞跃而过，落地时黄黑相间的尾巴完美保持平衡，引得路人一阵惊呼。
"老爸身手不减当年啊。"白萧举着手机跟拍，气喘吁吁地跑到白逊身边，"这段绝对能上热门！"
白逊没空搭理大哥，他的目光紧锁在弟弟身上。白刃正试图利用沙滩地形甩开父亲，小家伙的脚掌在细沙上留下一串可爱的梅花印。但白悟显然更熟悉这种地形，他开始走之字形路线包抄。
"小刃！往海里跑！"白逊忍不住喊道。
白刃闻言立刻转向，冲向海浪。白悟在沙滩边缘刹住脚步——他的毛发最怕海水，沾了盐水会打结。白刃站在浅水区，得意地冲父亲吐舌头："来呀老爸！海水可舒服了！"
白悟眯起眼睛，尾巴危险地左右摆动。他突然弯腰抓起一把湿沙，在掌心捏成紧实的沙球。
"不要！"白逊的警告晚了一步。
沙球精准命中白刃的额头，小家伙"嗷"的一声跌坐在海水里。白悟乘胜追击，连续投掷沙球，打得白刃抱头鼠窜。
"这不公平！"白刃边躲边抗议，"你用了远程武器！"
白悟冷笑："战场上没有公平可言，小子。"
白逊看着这对父子在海边上演的闹剧，既好笑又心疼。他注意到白刃逃跑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小家伙的左腿似乎不太敢用力。
"小刃脚受伤了！"白逊冲向海里。
白悟闻言立刻停止攻击，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担忧取代。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海里，全然不顾自己最珍惜的毛发被海水浸透。
"哪里疼？"白悟一把抱起白刃，声音里的关切与方才判若两人。
白刃委屈地指着左脚踝："刚才跑的时候扭了一下..."
白悟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脚踝，白刃"嘶"地倒抽冷气。黄虎家主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肿了。回房间处理。"
白逊看着父亲抱着弟弟往回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闹剧或许不是坏事。他弯腰捡起白刃掉在海里的小桶，发现白萧还在不远处拍摄。
"别拍了，哥。"白逊走过去挡住镜头，"一家人闹着玩而已。"
白萧撇撇嘴收起手机："可惜了，多好的素材啊。"他顿了顿，看着远处父亲和弟弟的背影，声音突然低沉，"老爸从来没这样追着我要打我。"
白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搂住大哥的肩膀："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是个机灵鬼，闯祸了跑得比谁都快。"
白萧的耳朵抖了抖，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是！我可是——"
"——'互联网抽象艺术大师'嘛。"白逊笑着接话，"走吧，回去看看小刃。"
房间里，白悟正单膝跪地为白刃冰敷脚踝。小家伙疼得龇牙咧嘴，但强忍着没哭出声。白逊注意到父亲的动作异常轻柔，与他粗犷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挫伤。"白悟头也不抬地说，"三天内不许下海。"
白刃的小脸皱成一团："那我们说好的深海钓鱼呢？"
"取消。"
"可是——"
"没有可是。"白悟的声音不容置疑，但手上敷冰的动作依然温柔。
白辰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闹够了？"她在丈夫身边蹲下，接过冰袋，"你去换身衣服吧，毛都打结了。"
白悟这才注意到自己精心打理的毛发被海水浸得一团糟。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时尾巴轻轻扫过白刃的脸颊，像是无言的安抚。
等父亲离开房间，白刃立刻抓住白逊的手："逊哥，老爸是不是恨死我了？"
白逊揉揉弟弟的脑袋："傻瓜，老爸要是恨你，还会抱你回来吗？"
"但他看起来好生气..."
"因为你伤了他的心。"白辰轻声说，用毛巾擦干白刃的脚掌，"你爸爸虽然表面严厉，但他比任何人都爱你。"
白刃低下头，耳朵贴平："我就是...就是觉得逊哥更理解我..."
白逊心头一暖，但立刻说："那是因为老爸承担了更多责任。他要确保你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兽人，而不只是陪你玩。"
白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白悟换好衣服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膏。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伸手。"白悟命令道。
白刃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掌，以为要挨打。没想到父亲把药膏拍在他手心。
"自己涂。"白悟板着脸说，"男子汉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白刃眨巴着眼睛，突然笑了："老爸，你头发还没梳开呢，左边翘起来了。"
白悟下意识摸了摸脑袋，随即意识到被儿子调侃了。他佯装恼怒地哼了一声，但眼角的皱纹出卖了他的笑意。
晚餐后，家人们三三两两去散步。白逊发现父亲独自走向海滩，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他好奇地跟了上去。
月光下的海滩空无一人，白悟坐在潮线附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白逊躲在一块礁石后，看见父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闪亮的贝壳徽章。
"爸？"白刃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小家伙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左脚还有点跛。
白悟显然没料到会被发现，匆忙合上盒子，但为时已晚。白刃一瘸一拐地走到父亲身边："那是什么？"
白悟犹豫片刻，重新打开盒子："这是我小时候，你大伯白震送给我的。"
白逊惊讶地张大嘴。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段往事。
白刃好奇地拿起徽章："大伯？就是那个你们都很怕的大伯？"
白悟难得地笑了笑："是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哥哥比爸爸好'。"
"然后呢？"白刃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我被爷爷追着打了半个山头。"白悟的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是你大伯偷偷给我送饭，还给了我这个徽章，说这是我们兄弟间的秘密。"
白逊从礁石后走出来："所以您今天不是真的想打小刃？"
白悟似乎早料到他在场，头也不回地说："当然想打。但更想让他明白，兄弟情谊固然珍贵，但父爱同样不可或缺。"
白刃扑进父亲怀里，小脸埋在父亲厚实的胸膛上："老爸，对不起...我不是真的..."
白悟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背脊："我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父亲太严厉，哥哥更理解我。"他抬头看向白逊，"直到我自己当了父亲才明白，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
白逊在父亲身边坐下，三只虎兽人在月光下形成一幅温馨的画面。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传承的故事。
"那个...徽章能送给我吗？"白刃怯生生地问。
白悟合上盒子，郑重地放在儿子手心："等你有了弟弟或妹妹，再传下去。"
次日清晨，全家人在白刃的提议下起了个大早，来到海边看日出。小家伙的脚踝好了不少，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白悟全程扶着儿子，动作小心翼翼。
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平面时，白刃突然站直身体，向父亲深深鞠躬："爸爸，我错了。您很重要，我爱您。"
白悟愣住了，随即单膝跪地紧紧抱住小儿子。阳光为两只虎兽人镀上金边，他们的影子在沙滩上融为一体。
白逊微笑着看向身旁的白萧，发现大哥正偷偷抹眼泪。
"干嘛？"白萧察觉到弟弟的目光，立刻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沙子进眼睛了而已！"
白逊笑而不语，伸手帮大哥拍了拍其实并不存在的沙子。
白辰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轻声对身旁的白婧庭说："有时候，一场冲突反而能让家人走得更近。"
白婧庭笑着点头："就像海鲜汤，熬得越久味道越浓。"
返程时，白刃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副驾驶，小手里紧握着那枚贝壳徽章。白逊和白萧挤在后座，听着小弟喋喋不休地讲述他准备如何向同学们炫耀这次度假。
白悟从后视镜里看着三个儿子，嘴角微微上扬。黄黑相间的尾巴愉快地拍打着座椅，节奏轻快得像一首关于幸福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