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日记
他从不说爱我,直到我翻出那本杀人日记
我嫁给沈先生十年,他从不叫我名字。 只冷冰冰喊我“沈太太”,仿佛我只是他买回来的摆设。 直到我在书房发现那本带血的日记。 第一页写着:“杀死她的第一百种方法。” 最后一页却是我熟悉的笔迹:“若她发现这秘密——” “就告诉她,沈太太必须死,但阿沅可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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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
这栋灰白冰冷的别墅里,时间像沉在湖底的沙,缓慢,窒息。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他们叫我“沈太太”。讽刺的是,叫得最勤、最冷的,是我的丈夫,沈先生。
他从没叫过我的名字,林沅。一次都没有。
“沈太太,晚餐七点。”
“沈太太,明天的宴会不要迟到。”
“沈太太,安静些。”
声音没有起伏,像手术刀划开空气,精准,不留痕迹。我有时会对着光滑的大理石墙面模糊的影子出神,那里面穿着昂贵丝绸、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是谁?是我吗?或许我只是他买回来的一件得体摆设,用来堵住外界攸攸之口,用来完整他无懈可击的人生拼图。
夜里,他睡在主卧,我睡在客房。泾渭分明,像隔着永不交融的海峡。
十年,足够磨钝所有期待。我甚至不再去琢磨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探究是危险的,我早已学会不去触碰冰层下的东西。
直到今天。
孙姨请了假,负责打扫书房的老女佣扭伤了脚,临时换了我进去送一份他落下的文件。
他的书房是整栋房子的禁地,平日紧锁,连空气都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书和陈木的冷香扑面而来。巨大沉重的红木书桌,皮革椅子,顶天立地的书柜里是密密麻麻的精装典籍,一切都像他本人,秩序井然,毫无温度。
文件放在桌角该放的位置。我转身欲走,裙角却意外带开了书桌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抽屉。
它竟然没锁紧。
鬼使神差地,我停住了脚步。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分。
那抽屉黑黢黢的,像一道豁开的伤口,隐在阴影里。我从未见过沈先生有任何疏漏。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攫住了我——窥探。窥探他完美面具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实。
我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拉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很空,只躺着一本硬壳笔记本。黑色封皮,没有任何字样,边缘有些磨损,像是常被翻阅。但真正让我呼吸一滞的,是封皮中缝处,那一点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突兀的——
血迹。
我的心跳擂鼓一样在胸腔里轰鸣。指尖冰凉,慢慢伸过去,拿起了它。
很沉。像压着什么无形的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我翻开了第一页。
凌厉熟悉的笔迹劈面而来,是沈先生的字,我绝不会认错。可那内容却让我的血液在瞬间冻成了冰碴。
《杀死她的第一百种方法》。
标题张牙舞爪,几乎要破纸而出。下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条目,一行行,一页页,冰冷,详尽,像手术报告,又像变态的收藏清单。
窒息、药物、意外坠楼、慢性毒药……每一种都写得具体而清晰,甚至标注了优缺点,可行性分析。笔触冷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谋划谋杀,而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而那个“她”,是我。
字里行间,我甚至能嗅到那种旁观的、审视的、乃至带着一丝挑剔评估的气味。他在思考如何结束我的生命,用最有效最不留痕迹的方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恐惧像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扶着冰冷的书桌边缘,才勉强站稳,手指掐得泛白。
十年……整整十年,我竟然和一個精心策划如何杀死我的人同床共枕——不,甚至连共枕都没有。我只是他圈养在笼子里,等待时机成熟的祭品。
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猛地捂住嘴,惊恐地望向书房门口,害怕那熟悉的脚步声下一刻就会响起。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颤抖着,几乎是凭借着一种绝望的本能,哗啦一下翻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
我看到了结局。
还是他的字。墨迹甚至有些新,像是近期写下的。
「若她发现这秘密——」
那一行字下面是大片刺目的空白,仿佛写下的人曾在此长久地停顿、挣扎。
最后,在纸页的最下方,是力透纸背的、几乎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另一行字:
「就告诉她,沈太太必须死,但阿沅可以活。」
我猛地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阿沅。
我的名字。林沅。
除了早已过世的外婆,没人会这样叫我。绵软亲昵的两个字,从他出现后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尘封了十年。
此刻,它以这样一种方式,带着血淋淋的诡谲,重新撞入我的视野。
沈太太必须死……但阿沅可以活?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
笔记本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毯上,沉闷得如同丧钟。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清晰的汽车引擎声。
他回来了。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