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醉了（甜）
晨雾裹着松针的清苦漫进窗时，叶千灵正对着砚台里冻成冰的墨发呆。
案头的小册子被翻到最后一页，去年今日写下的“初至梵音寺”五个字，已被时间带得得发浅。
——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竟已整整一年。
“发什么愣？”
莫观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捧着件叠得整齐的棉袍，青灰色的布面上，银线绣的半朵莲在晨光里泛着细闪，“张婶说今日风大，让你多加件衣裳。”
叶千灵接过棉袍时，指尖触到布料里的暖意，才想起今日是除夕。
远处大雄宝殿的诵经声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地漫过来，衬得演武场方向飘来的烤红薯香，愈发鲜活诱人。
“沈师兄他们在那边烤栗子呢。”莫观尘见她望着演武场的方向，补充道，“系统检测，活动范围未超出寺规允许区域。”
叶千灵忍不住笑了。这人总这样，什么都要扯到“系统”上。
她跟着莫观尘往演武场走，刚转过回廊，就被百草谷的苏师姐拽住了胳膊。
小姑娘手里拎着个竹篮，掀开盖布时，五颜六色的果脯在晨光里亮得像宝石，“叶师妹快来！我带了自家酿的青梅酱，配烤栗子绝了！”
演武场的青石上早已热闹成一团。
青云门的沈师兄蹲在泥炉前，鼻尖沾着黑灰，正用树枝扒拉炉里的红薯，火舌舔着焦黑的外皮，甜香引得人直咽口水。
蜀山来的林师弟踩着石凳，往银杏树上挂灯笼——灯笼是用藏经阁的旧书页糊的，里面点着小烛，风一吹就晃晃悠悠，把“色即是空”几个字映在地上，倒像串会跑的话。
“莫师弟！叶师妹！”沈师兄举着个烤裂的红薯冲他们喊，“快来尝尝！这红薯甜得能粘住牙！”
莫观尘刚要开口说“烤火的烟可能飘进宝殿”，就被沈师兄塞了个烫手的栗子。
他指尖一缩，栗子“咕噜”滚到叶千灵脚边，银线绣的莲瓣扫过石面，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系统……”莫观尘弯腰去捡，指尖却和叶千灵的手背撞在一起。
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回手，栗子在石桌上转了个圈，正好停在苏师妹摆果脯的荷叶旁。
“哎哟——”苏师姐捂着嘴笑，“莫师弟脸红啦！比沈师兄烤的红薯还红！”
莫观尘的耳尖果然泛起层薄红，他板着脸把栗子扔进叶千灵手里：“系统建议，补充热量有助于抵御严寒。”
叶千灵捏着温热的栗子，忽然发现莫观尘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明明他连冰系灵力都能收放自如，竟会被颗热栗子烫成这样。
她剥开栗子壳时，余光瞥见莫观尘正偷偷往炉里添松针，金系灵力凝成的细丝轻轻拨开柴火，动作流畅得像呼吸，可当火星溅到他袍角时，他却猛地往后缩了缩，活像只受惊的鹿。
“莫师兄带什么好东西了？”林师弟从树上跳下来，眼睛盯着莫观尘手里的木匣子。
莫观尘打开匣子，里面是副新做的棋子，黑棋泛着乌木的光，白棋嵌着碎玉，棋盘格子里还刻着细小的灵力纹路。
“对弈输者，罚抄《清心咒》一遍。”
“谁怕谁！”
沈师兄闻言撸起袖子坐下，刚要落子，就被苏师妹掏出的布偶逗笑了。
那布偶穿着墨绿袍子，腰间缝着串小铃铛，捏一下就“叮铃铃”响，活脱脱是万蛊门谢临洲的模样。
“像不像？”苏师妹晃着布偶，铃铛声混着烤栗子的香，“听说谢公子昨天还托人带话，问咱们这儿热闹不热闹呢！”
叶千灵的心轻轻跳了跳，刚要说话，就见莫观尘往她手里塞了颗莹白的莲子，顶上刻着个极小的“灵”字。“系统……任务奖励。”
他别过脸，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吹走，“含着，对木系灵力有裨益。”
“哟——”沈师兄拖着长调笑，“怎么就叶师妹有奖励？莫师兄你这‘系统’还带偏心的？”
莫观尘没答话，却默默往叶千灵手边推了碟蜜饯。
是用莲心做的，裹着层细霜，甜里带着点清苦——正是她上次说过喜欢的味道。
叶千灵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忽然想起昨夜撞见他在灯下翻《百草谱》，指尖划过“莲心”条目时，停留了许久。
日头爬到半空时，沈师兄神秘兮兮地掏出个纸包：“来，看这个！”
里面是叠静音烟花，引线细得像棉线，“我问过慧能大师的，他说‘无声亦能欢喜’，不算破规矩！”
林师弟自告奋勇去点引线，烟花“咻”地窜上天，在淡星星。
紧接着又是一朵金菊，最后竟炸出串小灯笼，慢悠悠飘下来，正好落在莫观尘的棋盘上。
“快看！”苏师妹指着大雄宝殿的方向，“小沙弥们在偷看呢！”
果然，廊下几个扫地的小沙弥正踮着脚往这边望，慧能大师站在台阶上，手里转着念珠，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
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清脆的钟响，像在给他们的热闹伴奏。
莫观尘忽然起身，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递给叶千灵。
打开一看，是串莲子手链，每颗莲子上都刻着个字，连起来是“岁岁平安”。
“系统……综合评定奖励。”他说得飞快，转身时差点被石凳绊倒，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叶千灵捏着莲子手链，指尖的暖意顺着链子漫到心里。
她望着眼前闹哄哄的笑脸，望着莫观尘红透的耳根，望着天上还没散尽的烟花，忽然觉得这一年过得真快——快得像晨雾，像钟声，像刚喝下去的甜酒，却又沉甸甸的，装满了烤红薯的香，果脯的甜，还有这些热热闹闹的人。
“新年快乐啊。”她轻声说，声音混在嬉笑声里，像片落在手心里的雪花。
莫观尘的肩膀轻轻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极轻的一声回应，混在沈师兄的笑闹和林师弟跑调的《新年谣》里，像颗被糖霜裹住的莲子，甜得悄无声息。
暮色漫上演武场时，泥炉里的火还旺着。
叶千灵望着眼前闹哄哄的笑脸，望着莫观尘低头擦拭棋盘时，被火光映亮的睫毛，忽然觉得这异乡的新年，竟比想象中暖得多。
没人知道莫观尘总挂在嘴边的“系统”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袍角沾着的金粉，是画阵法时不小心蹭上的。
大家只当他是个古板却心细的同门，就像叶千灵知道的那样——知道他会在她练剑晚归时，悄悄留一盏灯；知道他说“系统建议”时，眼底藏着的认真；知道这颗看似冰冷的“系统”里，藏着比谁都柔软的暖意。
夜风卷起几片银杏叶，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终于玩的精疲力尽。
叶千灵被莫观尘扶起时，不知道被苏师姐灌了多少果酒，只是依旧能听到他在嘴里胡言：“我还能再喝三坛！”
“你！”
“莫观尘！”
“唔……你，莫观尘，不好！”
话出口的瞬间她旋即摇了摇头，“不，莫观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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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嘉年为什么没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