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毒宴
金笼初啼:堕天使与毒蔷薇的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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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琳郡主府邸的“净心阁”,奢靡得令人窒息。琉璃宫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将端坐主位的戴琳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切割成泾渭分明的明暗两半。
她纤细的、染着猩红蔻丹的手指,正优雅地捻着一柄纯金的小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一只温玉药盅。
氤氲的蒸汽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莲香与腐朽的味道升腾而起。在那乳白色的雾气中,偶尔翻滚出几片近乎透明的、如同碎骨般的奇异花瓣——净髓琉璃莲!
那是我用半副魂核的永久损伤为抵押,才换来的踏入这金丝牢笼、靠近这续命之物的入场券。
魂核深处,蚀心蛊因为这近在咫尺的克星而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与堕落天使的渴望交织成尖锐的痛楚。
“幽十七。”
戴琳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穿蒸汽的帷幕。
她用的是我在九幽宗血池挣扎求生时的奴隶编号,那个早已被血肉和黑暗埋葬的名字。金匙“叮”地一声,轻轻撞在温玉盅沿,清脆得如同丧钟。
“本宫很好奇……”她抬起眼,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审视,“在九幽宗那污秽腌臜的血池里泡了整整十年,你这具破烂身子……竟然还能让天使武魂发出光来?”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猎奇般的残忍。
嗡!
魂核深处的堕落天使之翼骤然绷紧!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狠狠勒住。
脊背上,那道象征着堕落契约的荆棘刺青瞬间灼热如烙铁!我强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哼,垂首敛目,姿态谦卑到尘埃里。
双手捧起案几上一盏温热的清茶,恭敬地推向戴琳的方向。
袖口随着动作滑落一小截,露出了缠在腕间的那根墨玉簪——凌锋的“临别赠礼”。
此刻,簪身冰凉,却正丝丝缕缕地渗出属于守墓人的、带着净化气息的奇异血气,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我的手腕,竭力压制着因戴琳话语而激荡的黑暗魂力。
汤药蒸汽的倒影在光滑的鎏金案几上微微晃动,映出我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
我对着那模糊的倒影,也对着戴琳,绽开一个温顺得如同待宰羔羊的微笑,声音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卑微与自弃:
“回禀殿下……那点可怜的光明……早就在血池里腌成了腐肉。如今这双翅膀……”我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不堪回首,“除了散发着恶臭,只配给殿下您精心打理的蔷薇园……当最下等的花肥了。”
第一回合:毒雾试翼
戴琳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答案,又像是终于确认了猎物踏入陷阱。
毫无征兆地!
她那只搅动药盅的手猛地一掀!
“哗啦——!”
温玉药盅连同里面滚烫的、混杂着净髓莲瓣的药液,被她狠狠掀翻!药液泼洒向我的同时,一股浓烈得刺鼻的紫黑色雾气猛地从碎裂的盅底炸开,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腥甜气息,如同活物般向我汹涌扑来!
滋滋——!
雾气触碰到地面铺设的金砖,那坚硬昂贵的金属竟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眨眼间便蚀刻出密密麻麻、深可见底的蜂窝状孔洞!
“此毒名‘蚀心吻’。”戴琳的声音带着一种欣赏实验品般的悠然,她甚至伸出那只染着猩红蔻丹的脚,漫不经心地碾过地上流淌的、还在腐蚀金砖的药汁残液。
“沾肤即烂,蚀魂销骨。若你的武魂真如你所言……彻底废了……”她凤眸微眯,闪过一道寒光,“三息之内,便会化作一滩污臭血水,正好……喂我的毒蔷薇。”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紫黑毒雾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衣袖!袖中的墨玉簪猛地一震!
一股冰凉而坚韧的银光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屏障,死死抵住毒雾的侵蚀!
然而,魂核深处,堕落天使的暴怒与脊背刺青的灼痛瞬间攀升至顶点!仿佛被这剧毒的挑衅彻底激怒!
就是现在!
我放弃了所有的压制,任由那股狂暴、阴冷、带着无尽堕落气息的力量,顺着被墨玉簪激发出的、那丝守墓人血气撕开的微小缝隙,轰然爆发!
“嗤啦——!”
我背后华贵的衣料瞬间被撕裂!六片巨大、残破、如同被污血浸染过的裹尸布般的漆黑羽翼,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猛然张开!狂暴的黑暗魂力形成气旋,将弥漫的毒雾瞬间冲散大半!
漆黑的粘稠液体,顺着那残破羽翼的尖端,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
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雪。那粘液滴落在价值连城的孔雀石地砖上,瞬间腾起刺鼻的黑烟,坚硬的石面竟被蚀穿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呈现出熔岩般的暗红!
戴琳脸上那丝悠然和残忍的玩味瞬间凝固!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锐利得如同针尖,死死钉在我背后那六片狰狞张开的堕落之翼上,失声低呼:
“六翼……暗天使?!”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垂落的宽大袖口——那里,一枚镶嵌在袖扣内侧、极其隐秘的微型魂导器,正隔着衣料,散发出惊人的、几乎要灼穿丝绸的高热!
(伏笔:千仞雪的神格碎片在暗羽的刺激下,于月晴魂核深处悄然苏醒了一丝波动,触发了戴琳用于检测神性波动的秘密魂导器!)
第二回合:羔羊献祭
短暂的死寂被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轰鸣打破。
两名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内侍,拖着一个沉重的精钢铁笼,如同拖拽牲口般走了进来。铁笼里,蜷缩着一个瘦小得惊人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孩,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最刺眼的是,他那瘦弱的脊背上,赫然生着一对极其黯淡、且明显萎缩畸形的光翼!男孩的脖颈上,烙着一个清晰丑陋的印记——“幽十九”。
与我曾经的编号,仅差两数。
戴琳的目光从我的堕落之翼上移开,落在铁笼里的男孩身上,眼中的冰冷换上了一丝……扭曲的“慈爱”?
她踱步到铁笼前,用那只刚刚碾过毒药的鞋尖,轻轻勾起男孩低垂的下巴,迫使他抬起毫无生气的脸。
“本宫的孩儿,先天魂核缺损十年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叹息,“用尽了三百个天使武魂奴隶的心头精血温养,也不过吊着一口气罢了。”
她转而看向我,凤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命令,“你……既然曾是九幽宗‘培养’出的圣女人选,想必魂核别有玄机。现在,就用你的魂核本源,替他疗伤续命。”
堕落天使在我的识海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那是对同源光明力量的极致渴望,是想要吞噬、撕碎、将那微弱的光明彻底玷污的疯狂欲望!
我死死咬住牙关,将那股毁灭的冲动压下去。脸上,却再次浮现出那种温顺到极致的、羔羊般的顺从。
“谨遵……您的旨意。”我声音微颤,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我膝行着,挪到冰冷的铁笼前,隔着精钢的栅栏,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按向男孩那光洁却冰凉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轰!
一股精纯、温暖、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磅礴光明魂力,竟不受控制地、从我魂核深处那被堕落之力重重包裹的核心中,汹涌奔腾而出!顺着我的指尖,毫无保留地灌注进男孩枯竭的魂核!
“呃啊……”男孩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他背上那对萎缩畸形的光翼,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肉眼可见地、极其艰难地……舒展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寸!
黯淡的翼尖,甚至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圣洁的金芒!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我的掌心,那接触男孩额头的地方,皮肤之下,竟浮现出一道清晰无比、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羽毛形状的圣痕!
戴琳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随即被一种被愚弄的暴怒取代!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身影一闪,冰冷的手指带着恐怖的力量,瞬间掐住了我的喉咙!
“贱婢!”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琉璃宫灯,“你果然藏匿了天使的光明本源!”
第三回合:荆棘王冠
喉骨在戴琳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淹没而来。
视线开始模糊,但我看着戴琳近在咫尺的、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嘲弄。
就在她掐住我的瞬间,我那只沾着男孩冰冷泪水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快得不可思议地在她暴露的手腕内侧肌肤上,轻轻划过!
一丝冰凉滑腻的触感。
“殿下……咳咳……”我艰难地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嘴角溢出一缕粘稠、带着不祥暗色的黑血,不偏不倚,滴落在她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染着蔻丹的手背上,“您可知……为何九幽宗用尽酷刑手段……才勉强让我的魂力……停滞不前?”
戴琳的动作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和那滴诡异的黑血而微微一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
我脊背上那道灼热的荆棘刺青,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
一道全新的、由无数细小锁链状诡异符文组成的金纹,如同活物般猛地刺破我背部的礼服,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缠绕上戴琳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臂!
“因为天使武魂……尤其是堕落之后……”我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笑意,“它需要寄生在……拥有最纯粹皇室血脉的容器里……才能完成最终的进化啊!”
金纹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蛇,贪婪地钻进她手臂的皮肤、血脉、经脉!“比如……殿下您这身……掺了千仞雪神血的……高贵皮囊!”
“啊——!!”戴琳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如同被烙铁烫到,又像是被毒蛇咬中!她猛地松开掐住我脖子的手,身体触电般向后暴退!
“砰!”她狠狠撞翻了身后的紫檀香炉,昂贵的香料洒了一地。
然而,那钻入她手臂的金纹,却如同附骨之疽,在她白皙的皮肤下蜿蜒游动,散发出不祥的暗金光泽!
“贱人!你竟敢——!”戴琳捂住游动着金纹的手臂,脸色第一次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算计的狂怒。
“咳……咳咳……”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铁笼栅栏,大口喘息,贪婪地汲取着空气。我抬手,用染着自己黑血的指尖,轻轻舔去唇边的血渍,对着暴怒的戴琳,露出了一个染血的、妖异而冰冷的笑容:
“是殿下……您先撕毁交易的呀……”我的目光扫过铁笼里因魂力冲击再次昏迷的男孩,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当您抽干那三百个天使奴隶心头血的时候……可曾听见……他们的武魂在哭?”
(致命伏笔:第四翼锁链状金纹,实为月晴与凌锋血契中蕴含的、以凌锋精血为引的守墓人血咒!此咒与戴琳体内因掠夺天使血脉而埋下的隐患共鸣,她每动用一次魂力,血咒便会侵蚀一分,加速千仞雪神格碎片的反噬!)
终幕:蛇吻玫瑰
戴琳捂住手臂,死死盯着那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游走、带来阵阵灼痛和虚弱感的暗金锁链纹路,胸膛剧烈起伏。惊怒、忌惮、以及一丝对那“寄生”之说的恐惧在她眼中交织。
片刻的死寂后,她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覆上那层冰冷的面具。她甚至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抚过腕间那诡异的纹路,仿佛在感受它的脉动。
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猛地抓起旁边案几上那只装着净髓琉璃莲的寒玉匣,看也不看,如同丢弃垃圾般,狠狠砸进我的怀里!
冰冷的玉匣撞得我胸口生疼。
“三日内……”戴琳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治好我儿。否则……”
她的话音未落,净心阁沉重的鎏金宫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开!
清冷的月光如同探照灯般倾泻而入,清晰地照亮了庭院正中那架染满黑褐色血污的狰狞刑架!
刑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被粗重的锁链死死捆缚着,低垂着头。银色的发丝被凝固的血液黏在苍白染血的脸颊侧,破败的衣物下是纵横交错的新鲜鞭痕。那柄从不离身的破军枪,断成两截,被随意丢弃在刑架下的血泊里。
凌锋!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捏爆!冰冷的绝望和狂暴的杀意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所有理智!我抱着冰冷的玉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怀中的莲瓣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戴琳缓步走到我面前,带着血腥蔻丹的冰冷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划过我因惊骇和愤怒而颤抖不止的睫毛。
“否则……”她俯身,在我耳边,如同情人般低语,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诅咒,“你的这位好哥哥……会替你尝遍九幽宗地牢里……三百六十五道刑具的滋味。记住……”她的声音淬着寒冰,“堕天使……就该永远跪着……舔主人的鞋底。”
巨大的屈辱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将我撕裂。我死死抱着怀中的寒玉匣,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玉石里,指节泛白。
在戴琳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我缓缓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对着刑架上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也对着戴琳,深深地叩首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
“奴婢……谢殿下……恩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在叩首的瞬间,借着宽大袖袍和身体的遮掩,腕间那根墨玉簪悄无声息地滑落,滚入刑架下方浓重的、被月光和血污共同涂抹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当夜,戴琳躺在铺着雪貂皮的软榻上,腕间那暗金色的锁链纹路如同活物般灼烧,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让她辗转难眠。
而在冰冷潮湿、充斥着绝望与黑暗魂力的地牢深处,凌锋脚腕上那沉重镣铐的缝隙里,无人察觉的角落,几朵细小的、散发着微弱银白色柔光的奇异花朵,正悄然钻出污秽的泥土,倔强地绽放。
那是净罪莲的幼苗。
以守墓人凌锋的精血为引,受他意志感召而生。它们将在月圆之夜,无声无息地吞噬这地牢中积郁了无数冤魂的黑暗魂力,积蓄着破狱而出的力量。
当戴琳腕上那由谎言与血咒交织的金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她焦灼不安的呼吸时,
月晴正独自跪在戴琳赐予她的、华丽却冰冷的偏殿窗前。
寒玉匣打开,珍贵的净髓琉璃莲瓣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她手持一柄薄如蝉翼的玉刀,小心翼翼地削去莲瓣外层。
然而,当刀锋划开莲瓣最核心的脉络时——
滴落的,根本不是澄澈的药液!
那是粘稠、污浊、散发着无尽怨毒与悲泣气息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浓缩的、三百个天使奴隶被抽干精血时凝聚的滔天怨魂!
月晴的指尖沾染着那污浊的魂毒,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她取过一旁为戴琳特制的安神香炉,打开盖子,将一滴魂毒,轻轻滴落在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香粉之上。
魂毒瞬间融入香粉,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灵魂悸动的寒意。
“好主人……”月晴对着窗外戴琳寝宫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淬毒的、妖异至极的微笑,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您可要……长命百岁地……”
“替我……养大这柄……弑神的刀啊。”
窗外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暗,如同深渊中悄然展翼的魔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