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神考:千羽失败

沉沦幻境与人间烽烟

  神界·仲裁之庭

  冰冷的星辉穹顶下,巨大的环形神座悬浮于虚无。神界委员会的成员投影如同冰冷的星辰,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威严。

  修罗神比比东站在中央,猩红的神袍如同凝固的血海,与周遭秩序森严的气息格格不入。

  “千羽,罗刹神位继承者,于人间进行禁忌血脉实验,亵渎天使本源,扰乱位面平衡。其行,当诛。”毁灭之神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空间,不带丝毫情感。

  他投影的暗紫色旋涡缓缓转动,锁定了光幕中呈现的——天使圣殿深处,千羽正将一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金色血液(路西法诞生时的残留物)融入一个闪烁着六翼天使纹路的魂导胚胎中,胚胎在剧烈能量冲突中瞬间化为灰烬。

  画面切换,是堆积如山的实验失败品残骸,以及千羽那双在失败阴影下愈发冰冷执拗的金色瞳孔。

  “诛?”修罗神比比东的声音响起,如同血海惊涛,瞬间压过了毁灭之神的余音。

  她猩红的剑轮瞳孔扫过诸神,“启明帝国铸造‘湮星之环’时,尔等何在?若非千羽以罗刹神力为引,诞生路西法这柄毁灭之刃,尔等眼中‘平衡’的人间,早已化为魂导炮火下的焦土!”

  她指向光幕中回放的画面——路西法撕裂天空,黑暗星河灌入启明帝国国都,女帝化为冰棺。“工具?她替尔等清除了最大的失衡隐患!如今隐患已除,便要过河拆桥,以‘亵渎’之名审判功臣?”

  “功臣?”海神唐三的投影发出一声嗤笑,蔚蓝的瞳孔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抢走机缘的阴郁。

  “她诞下的非是希望,是更大的灾厄!堕落天使,魂兽怨念反噬,哪一样不是悬在人间头顶的利刃?天使神已降下神谕,对其血脉实验深恶痛绝!若非……哼!”他看了一眼修罗神,未尽之语带着忌惮。

  “天使神的厌恶,非是审判依据。”生命之神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翠绿的光辉试图调和,“然禁忌实验,确凿无疑。扰乱生命自然衍化之序,此风不可长。”

  “不可长?”比比东冷笑,猩红神威弥漫,“那便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证明其价值远超‘工具’,有资格踏入神界的机会!以神考定去留!”

  仲裁之庭陷入沉默。诸神投影光芒明灭,神念在无形的空间中激烈碰撞、权衡。

  “神考?”毁灭之神投影的旋涡加速旋转,“其心已堕,沉溺力量与血脉桎梏,如何通得过真正神考?”

  “十日!”比比东斩钉截铁。

  “荒谬!”唐三立刻反驳,“神界一日,人间一年!十日便是十年!变数太大!最多三日!”

  “三日?连准备都不够!七日!”

  “五日!这是底线!若她沉沦,修罗神,你需立誓,永不再干预其命运!”毁灭之神最终裁决,暗紫旋涡锁定比比东,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比比东猩红的瞳孔深处,剑轮仿佛凝滞了一瞬。五日……人间五年。她看着光幕中千羽再次失败的实验,看着那冰冷面具下深藏的疲惫与偏执。她想起了遥远的过去,自己将尚在襁褓的千仞雪交给千寻疾时,那孩子纯净的金色眼眸……而千羽,是千仞雪的女儿。

  “好。”比比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五日。若她失败……生死由命。”

  神界·观尘台

  巨大的云镜悬浮于虚空,镜面流转,映照出人间景象——千羽已置身于一片朦胧的、散发着温暖光晕的空间。神考,开始了。

  诸神投影冷漠地注视着云镜。

  镜中,没有威严的教皇殿,没有冰冷的实验室,没有三方制衡的沙盘。只有一座洒满阳光、爬满常青藤的宁静小院。

  院子里,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一个金发如瀑、笑容温婉如天使的女子,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低头专注地绣着什么。那是……年轻的千仞雪。

  她身边,一个气质儒雅、眉宇间带着温和笑意的男子(寒辉),正含笑看着她,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宠溺。

  小院的门被推开,一个粉雕玉琢、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可爱的羊角辫,手里抓着一把刚采的野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爸爸!看!花花!”

  “小羽回来啦!”千仞雪放下绣绷,张开双臂,笑容灿烂得晃眼。雪清河也笑着起身,将扑过来的小女孩高高举起,引得她咯咯直笑。

  千羽,就站在这温馨得如同梦境的小院中央。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教皇,身上是简单的棉布裙子,脸上带着属于那个年纪的天真和红晕。

  她看着父母温柔的笑脸,感受着父亲怀抱的温暖,听着母亲轻柔的呼唤……这一切,是她冰冷记忆中从未拥有过的、最深切的渴望。

  云镜外。

  “哼。”毁灭之神投影的旋涡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沉溺虚幻,逃避现实。心志脆弱,不堪大用。”

  “亲情幻境,最是蚀骨。”唐三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快意,“她毕生所求的‘完美血脉’,不正是为了填补这份缺失?如今幻境给了她,她如何肯醒?”

  生命之神投影的光芒微微波动,似有不忍,但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执念太深,画地为牢。神考第一关‘明心见性’,她已迷失。”

  三日过去。镜中千羽已“长大”些许,她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故事,和父亲在院中下棋,笑容明媚无忧,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缺失的温暖都补回来。

  她甚至开始“觉醒”武魂,在父母惊喜的目光中,背后展开的是纯净无暇、流淌着圣光的十二翼天使!幻境满足了她一切的幻想。

  第四日。诸神投影的光芒愈发冷漠。

  “毫无挣脱迹象。”毁灭之神的声音毫无波澜,“结局已定。浪费时间。”

  “修罗神,五日之约将尽。”唐三的声音带着提醒,“别忘了你的承诺。”

  比比东沉默地站在云镜前,猩红的神袍无风自动。她看着镜中千羽在幻境里,因为成功凝聚出一缕“十二翼天使”的神圣光辉,而被“父母”骄傲地簇拥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

  那笑容,刺得比比东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太清楚了,这幻境是何等的甜美,又是何等的致命毒药。

  当年她自己,何尝不是在类似的温情陷阱中,将武魂殿和千寻疾一步步拖入深渊?只是,她最终撕碎了幻象,而千羽……似乎甘之如饴。

  “工具人,就该有工具人的觉悟。”毁灭之神投影的旋涡缓缓消散,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裁决,“沉沦至死,便是归宿。”

  唐三的投影也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消失。其他神祇投影相继隐去。

  观尘台,只剩下修罗神比比东,和镜中那沉溺于虚假天伦之乐的千羽。

  比比东的手,在宽大的神袍袖中缓缓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镜中千羽那张酷似千仞雪、此刻却洋溢着虚幻幸福的脸,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她早已被杀戮神性冰封的内心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心痛”的裂痕,在那冰封之下悄然蔓延。

  她失败了。

  不是败给神考,是败给了自己内心最深、最痛的缺口。

  人间·暗流五年(神界五日)

  教皇千羽已神秘消失三年(神界时间三日)。

  天使圣殿依旧矗立,但失去了教皇的坐镇,那层笼罩大陆的、名为“平衡”的薄冰,正在加速碎裂。

  晨曦之境,光语花园的圣歌依旧悠扬,但气氛却不再轻松。

  天使族人议论纷纷,焦虑不安。炎烬眼底的野心之火越烧越旺,他频繁出入焚天谷深处被列为禁区的地火核心,巨大的魂导熔炉日夜轰鸣,锻造着什么。

  他看向永夜回廊方向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和一丝对路西法长久沉寂的试探。

  七宝琉璃宗旧址废墟之上,一座更加宏伟、融合了魂导科技的“琉璃新城”正在拔地而起。新的宗主(宁风之子)站在高塔上,眺望着天使圣殿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从启明帝国废墟中发掘的、残缺的九级魂导核心,眼神闪烁。

  蓝电霸王龙宗和昊天宗虽然损失了玉元震和唐啸,但底蕴仍在,新崛起的强者在各自宗门禁地苦修,空气中弥漫着复仇与躁动的气息。

  极北冰原边缘,一座由巨大冰晶构筑的临时堡垒中。水冰儿盘膝而坐,心口的冰魄锁链散发着稳定的微光。

  她面前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玄冰,冰内封印着一小撮散发着诡异寒气的幽蓝色粉末——正是当年暗算她的“蚀魂冰魄散”残留物。

  她的指尖在冰面上缓缓划过,留下道道蕴含极致寒意的符文,眼神专注而冰冷。

  路西法则隐没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毁灭雕像,只有那双偶尔扫过水冰儿的金色瞳孔,才流露出活物的气息。

  他周身的黑暗比以往更加内敛,却也更加粘稠危险,如同暴风雨前压抑到极致的死寂。霜陨峡谷的血腥警告,只换来了短暂的安宁。他和她都清楚,千羽消失带来的权力真空,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而在大陆最南方,一片终年被毒瘴笼罩、人迹罕至的湿热雨林深处。

  巨大的古树藤蔓交织缠绕,形成天然的堡垒。一个穿着破烂麻衣、眼神却如同受伤孤狼般凶狠的少年,正一遍遍挥舞着手中那柄比他身体还要沉重的巨锤——昊天锤!

  汗水混着泥浆从他精瘦却充满爆发力的身躯上流淌而下。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和刻骨的仇恨。他身后简陋的祭台上,供奉着唐啸破碎的衣冠。

  他是唐啸的幼子,唐烈。父亲和叔伯的仇,宗门的血债,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不需要天使圣殿的平衡,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只需要力量!足以撕碎永夜、砸烂堕落天使头颅的力量!

  五年之期(神界五日),将尽。

  千羽沉沦幻境,归期渺茫。

  路西法静默蛰伏,杀意暗藏。

  人间烽烟,已在死寂的冰面下,点燃了引信。

  只待那根紧绷的弦……彻底崩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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