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的人间路(路西法第一视角)
堕落质检报告
母亲说人间有善恶。
路西法指尖的血滴在星罗老贵族绣金线的礼服上,对方喉咙还插着半片黑羽。
“善?没看见。恶?强度太低。”他甩手,尸体撞碎镀金马车。
焚天谷的流放者吼着“千羽该死”扑来时,他连翅膀都没动。
“劣质实验品。”岩浆在触及他前冻结成灰。
启明帝国的魂导师小队机械声太吵,路西法捏碎指挥官的魂导核心像折纸船。
天使旁支用婴儿血修炼邪法?黑焰从他们七窍里烧出来。
直到他静坐在堆积如山的帝国重甲兵尸体上,月光把血冰染成暗红。
千羽的传讯羽毛结着霜:
“路西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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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正顺着路西法的食指指尖,缓慢地、粘稠地向下滴落。嗒。
一声轻响,落在脚下那具华美却已了无生气的躯体上。猩红的圆点在金线织就、绣着繁复星冠图案的礼服前襟迅速洇开,像一朵丑陋的、骤然绽放的毒花。
星罗帝国的老牌贵族,三分钟前还在唾沫横飞地呵斥几个衣衫褴褛、不小心挡了他镀金马车道的流民,用镶着宝石的手杖戳着其中一个孩子的额头,骂着“贱民”、“蛆虫”。
现在,他昂贵的礼服成了裹尸布,喉咙被半片边缘锋锐如刀的漆黑羽毛贯穿,只剩下一个可怖的血洞。
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似乎无法理解死亡为何降临得如此突兀。
路西法垂着眼睑,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如同两块冰冷的、打磨过的琥珀。他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审视一件劣质物品。
“善?”他低声自语,声音清冽,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毫无情绪起伏,“没看见。”
目光扫过那几个缩在墙角、因恐惧而抖成一团的流民,他们脸上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更深的惊惶。
“恶?”他的视线落回脚边的尸体,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种高等生物俯视尘埃的不解,“强度太低。”
他随意地甩了甩手,指尖残留的血珠被甩飞,溅在马车华贵的车壁上,留下几点暗红。然后,他抬起脚,甚至没有动用一丝魂力,只是用靴尖随意地在那具尸体上轻轻一拨。
噗通。沉重的躯体翻滚着撞向那辆象征着地位与财富的镀金马车。
轰隆!坚固的车厢如同被巨锤砸中,侧面瞬间凹陷、撕裂,昂贵的木材和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碎片四溅。拉车的骏马受惊嘶鸣,却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路西法看也没看那堆狼藉,背后巨大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龙翼无声展开,轻轻一振。
原地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以及瘫软在地、几乎吓晕过去的车夫和马匹。那几个流民,早已在他振翅的瞬间,因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压力而昏死过去。
……
焚天谷外围,赤红焦裂的大地蒸腾着硫磺的气息,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这里是流放之地,聚集着那些血脉融合实验失败、被白炎反噬折磨得失去人形,或者被判定为“无用废品”的焚天谷弃民。他们像一群在熔岩边缘挣扎的焦黑蝼蚁。
路西法行走在龟裂的土地上,如同行走在自家的花园。他一身黑衣纤尘不染,与周围灼热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似乎在“观察”,观察那些在痛苦中哀嚎、在绝望中相互撕咬的失败者。
“千羽!千羽那个贱人!都是她!是她把我们变成这样!她该死!天使圣殿都该死!!”一个半边身体都化为焦炭、流淌着炽热岩浆的人形怪物,看到了路西法身上那属于天使圣殿高层才有的、极其细微的纹饰标记。
滔天的怨恨瞬间压倒了理智,他嘶吼着,拖着熔岩之躯,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猛地扑了过来!灼热的岩浆滴落,在地上烧出嗤嗤白烟。
路西法甚至没有回头。
那怪物扑到离他后背还有三尺的距离,动作骤然僵住。不是被阻挡,而是……冻结。
一股无形的、比地心寒髓更冷的寂灭气息弥漫开来。怪物身上流淌的赤红岩浆,在接触到那气息边缘的瞬间,颜色急速褪去,化为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岩石。
他焦炭般的皮肤、扭曲的面孔、燃烧着怨恨的眼睛,连同他体内残存的所有魂力、生命力,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剥夺了温度,凝固、硬化,变成一具保持着前扑姿态的、栩栩如生的灰白色石雕。
啪嗒。石雕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冰冷的灰色粉末,被灼热的风一吹,便消散无踪。
“劣质实验品。”路西法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继续前行,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周围那些蠢蠢欲动、同样饱含怨恨的目光,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淹没,所有“废品”都瑟缩着,拼命将自己隐藏在更深的阴影和裂缝里,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
启明帝国的边境巡逻区。一支装备精良的魂导师小队正在执行日常巡航。
三架制式魂导飞行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在低空匀速掠过一片稀疏的林地上空。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魂导核心运转的能量波动稳定而规律,如同精密的钟表。
路西法靠在一棵枯死的老树树干上,闭着眼,似乎在假寐。那单调、持续、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魂导器嗡鸣声,持续不断地钻入他的耳中。
嗡——嗡——嗡——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工业化的、冰冷的节奏感。
路西法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他睁开了眼,金色的瞳孔锁定了空中领航的那架飞行器。
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没有破空声,没有残影,如同融入了空间本身。
领航飞行器的驾驶舱内,穿着帝国制式魂导铠甲的指挥官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仪表盘。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死寂感笼罩了他!他惊恐地抬头,只见一张完美得非人、却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脸,隔着高强度魂导玻璃,出现在驾驶舱外!那双毫无感情的金色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太吵了。”路西法的声音,直接穿透了魂导护盾和合金舱壁,清晰地响在指挥官的脑海里。
指挥官魂飞魄散,本能地就要激发胸口的魂导护盾并拉响警报。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魂导护盾的防御,如同穿透一层水幕般,轻而易举地探入了驾驶舱。
那只手,精准地按在了指挥官胸前——那个镶嵌着魂导核心、提供飞行器主要动力的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指挥官只觉得胸口一凉,仿佛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被瞬间抽离。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那只手正缓缓抽出。
那只完美的手掌中,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结构精密复杂、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金属核心。此刻,核心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路西法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坚固无比、凝聚了启明帝国尖端魂导技术的核心,在他手中像孩童随意捏碎的泥塑玩具,瞬间扭曲、变形、崩解,化为无数细小的、失去光泽的金属碎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指挥官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身体软倒。失去动力的飞行器如同断翅的铁鸟,翻滚着、哀鸣着,朝着下方的林地一头栽去!紧随其后的两架僚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失控的领航机撞个正着!
轰!轰!轰隆——!
三团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猛烈炸开,钢铁碎片混合着燃烧的魂导元件,如同绚烂而残酷的烟火,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下方的林地中,点燃了枯枝,燃起熊熊大火。刺鼻的焦糊味和金属熔化的气味弥漫开来。
路西法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下方燃烧的残骸和升腾的浓烟,背后巨大的黑翼缓缓扇动,卷起冰冷的气流。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一点金属碎屑,随手将它们弹开,如同弹掉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安静了。”他低语一句,身影再次融入虚空。
……
天使圣殿势力范围边缘,一个偏僻的、挂着“晨曦静修所”名头的庄园。表面上是天使旁支血脉的居所,供奉着天使神像,圣洁而安宁。
路西法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庄园地下最深处。厚重的、刻满神圣符文的合金大门在他面前如同纸片般无声洞开。门后的景象,足以让最虔诚的信徒信仰崩塌。
这里没有圣光,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令人作呕的邪恶魂力波动。
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逆五芒星的邪恶法阵,法阵的沟槽里,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婴儿的血液。法阵的五个节点上,摆放着五个小小的、早已失去生命的襁褓。
五个穿着天使圣殿旁支长老服饰的老者,正盘坐在法阵中央,贪婪地汲取着法阵中升腾起的、混杂着生命本源和怨毒诅咒的污秽能量。
他们脸上带着扭曲的满足,周身环绕的魂力带着不祥的暗红色光晕,早已偏离了天使武魂的纯粹光明。
“伪信者。”路西法的声音在阴森的地下室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五个长老骇然睁眼!当他们看清门口那背生巨大黑翼的身影,感受到那比深渊更深邃的恐怖气息时,脸上的满足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
“堕……堕落天使?!千羽冕下的……”为首的长老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路西法没有给他们任何辩解或求饶的机会。他甚至没有移动。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两点针尖般大小的、纯粹漆黑的火焰。
“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声同时从五个长老口中爆发!他们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耳朵、口鼻!但根本无济于事!
漆黑的火焰,并非从外部燃烧,而是从他们的身体内部,从他们的灵魂深处,从他们汲取的污秽能量的源头,狂暴地喷涌而出!
嗤——!
七窍!他们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瞬间变成了七个喷吐着粘稠、冰冷、仿佛能灼烧灵魂的黑色火焰的火山口!那火焰无声地燃烧着,迅速蔓延至全身。
没有皮肉焦糊的气味,只有一种灵魂被彻底焚毁、污染被彻底净化的诡异“滋滋”声。
他们的身体在漆黑火焰中扭曲、抽搐、萎缩,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连他们体内那污秽的魂力,都成了黑焰最好的燃料。
仅仅数息,惨叫声戛然而止。原地只剩下五堆不成人形的、冒着缕缕黑烟的焦炭状物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那个邪恶的法阵,也如同被强酸腐蚀,符文扭曲断裂,沟槽里的污血彻底干涸焦黑,失去了所有能量波动。
路西法冷漠地扫过那五堆残骸,仿佛只是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他转身,背后的黑翼拂过污浊的空气,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竟被瞬间驱散、净化,只留下纯粹的、冰冷的黑暗。他消失在通往地面的阶梯阴影中。
……
寒月高悬,冰冷的清辉洒落在一处两不管的荒原峡谷。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或者说,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地面铺满了厚重的尸体。尸体穿着启明帝国制式的、带有厚重魂导装甲的重甲步兵铠甲。他们保持着冲锋、防御、甚至试图逃跑的各种姿态,但无一例外,都被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坚冰彻底封冻。
冰层内部的尸体栩栩如生,脸上凝固着死前的惊恐、绝望和难以置信。武器、破碎的魂导器碎片、冻结的血珠……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在瞬间,构成了一幅庞大而残酷的死亡静物画。
路西法就坐在这尸山血海的最顶端。他坐在一个被冰封的、高举着魂导战锤的指挥官尸体上,姿态随意得像坐在王座上。巨大的黑色龙翼在他身后微微收拢,如同垂天之幕,将一部分月光也吞噬进去。
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穹上那轮冰冷的弯月。月光落在他完美无瑕却毫无生气的侧脸上,落在他沾染了几点暗红冰晶的衣角上,将他整个人映衬得如同月下收割生命的死神雕塑。
荒原的风掠过冰封的尸体,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卷起细小的冰晶碎屑,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血色的光。
荒原死寂,只有风掠过冰雕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片羽毛,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飘落。
它并非天使圣洁的白羽,也不是路西法那吞噬光线的黑翼之羽。它是一片边缘凝结着细碎冰晶的、呈现出奇异深灰色的羽毛。
羽毛上没有任何魂力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
羽毛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路西法摊开的手掌上。触手冰凉,那寒意似乎能冻结灵魂。
羽毛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精神印记,如同冰面下传来的、来自遥远深渊的呼唤。印记里,只蕴含着一个模糊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字眼:
家。
路西法低垂着眼睑,金色的瞳孔凝视着掌心那片深灰色的、结着冰霜的羽毛。
荒原的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吹不散他眼底那片恒古不变的漠然。他缓缓收拢五指,将那冰冷的羽毛紧紧攥在掌心。
他站起身,脚下的冰封尸体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巨大的黑色龙翼豁然展开,遮蔽了头顶那轮染血的残月。他最后看了一眼脚下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无声的死亡冰原,又抬眼,望向天使圣殿所在的方向。
月光落在他眼中,却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比荒原更冷的空寂。
没有回应,没有疑问。
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如同融入夜色的箭矢,向着“家”的方向,撕裂冰冷的空气,瞬间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这片月光下无声的、巨大的冰封坟场,以及掌心那片正在缓缓融化的、金色的、来自母亲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