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幽冥祭坛的血色契约

地下三层的石阶尽头传来潮湿的腥气，像有无数条蛇在黑暗里吐着信子。沈夜将最后一枚照明符拍在岩壁上，符箓迸出的青光突然在前方三十步外撞碎——那是道由无数白骨堆砌的拱门，每根胫骨上都缠绕着暗紫色的咒纹，在青光下泛着活物般的光泽。

“血契盟的祭坛，比传闻中更像座屠宰场。”凌澈的指尖在石壁上划过，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突围时沾到的黑血，“他们用活人骨殖做阵基，难怪能维持幽冥之门的裂隙。”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突然传来石屑剥落的轻响。沈夜猛地拽住凌澈后领退开三步，只见原本刻满星图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裂纹中渗出粘稠如沥青的液体，在月光折射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是血契地图的完整版。”凌澈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在古籍残卷中只能看到零星片段的纹路此刻正完整铺展在祭坛上，暗红色的线条随着液体流动缓缓变换形状，最终在地面勾勒出一扇巨门的轮廓，门楣处缠绕的蛇形纹饰正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石面。

“小心！”沈夜的长剑“惊蛰”突然发出嗡鸣，剑身在昏暗光线下亮起一道银弧。随着他挥剑的动作，一道赤红色的影子从祭坛阴影里窜出，带起的腥风几乎让人窒息——那是条足有水桶粗的赤鳞蛇，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焦黑，七寸处赫然插着半截生锈的青铜箭，箭簇上残留的符文正随着蛇的呼吸明灭不定。

“是被血契术复活的凶兽。”凌澈迅速从怀中摸出三张符纸，指尖燃起的灵火将符面灼出金色纹路，“它的心脏早就烂透了，现在是靠祭坛的怨气吊着命！”

赤鳞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尾巴猛地拍向地面。祭坛边缘的两座石像突然崩裂，碎石剥落处露出闪着金属光泽的骨架——那是两头由黑铁打造的龙形傀儡，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蓝鬼火，随着蛇嘶声缓缓转动脖颈，两对巨大的翅膀展开时带起的劲风几乎掀翻了整个祭坛。

“还带了帮手。”沈夜的剑势愈发凌厉，“惊蛰”的剑气在傀儡龙甲上划出火星，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这傀儡用的是玄铁混着阴铁锻造，寻常法术伤不了它。”

凌澈的符纸恰好击中赤鳞蛇七寸，青铜箭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赤鳞蛇吃痛之下猛地甩动尾巴，其中一头傀儡龙突然张开巨口，喷出的黑雾瞬间笼罩了半个祭坛。沈夜只觉喉头一甜，剑招顿时滞涩了半分，就这刹那的迟滞，傀儡龙的利爪已经拍至眼前。

“用你的血！”凌澈突然喊道，同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祭坛地图的门楣处。暗红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顺着他的血珠迅速蔓延，在地面织成一张血色网罗。“血契地图认主！你的血能暂时困住它们！”

沈夜毫不犹豫地将剑刃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惊蛰”剑身上，原本银白的剑身瞬间染上一层绯红。他借力旋身避开傀儡龙的撕咬，剑锋顺势刺入傀儡关节处的缝隙——那里正是锻造时留下的唯一弱点。黑铁碎屑飞溅的瞬间，一头傀儡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右翼关节处冒出滚滚黑烟。

赤鳞蛇见状愈发狂躁，突然转身用身体缠住另一头傀儡龙的脖颈。随着蛇身收紧，傀儡龙的动作变得更加迅猛，两对龙首同时喷出黑雾，腥臭中夹杂着腐骨的气息。凌澈的符纸接连击中傀儡，却被黑雾抵消得干干净净，手腕突然一麻，竟是被蛇尾扫中了肋下。

“凌澈！”沈夜分心的瞬间，傀儡龙的利爪已经擦着他的肩甲划过，带起的劲风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溅落在祭坛地图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剧烈起伏，幽冥之门的轮廓处竟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隐约能听到门后传来无数细碎的哭嚎。

“就是现在！”凌澈忍着剧痛结印，指尖血珠飞向赤鳞蛇七寸。青铜箭上的符文与祭坛地图产生共鸣，赤鳞蛇的鳞甲突然片片竖起，露出底下蠕动的暗红色肉膜。沈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惊蛰”剑带着血色剑气直刺蛇眼，剑锋没柄而入的瞬间，赤鳞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嘶，庞大的身躯在祭坛上疯狂翻滚，竟直接撞碎了另一头傀儡龙的左翼。

当赤鳞蛇的身体彻底僵硬时，祭坛地图的纹路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幽冥之门的轮廓处泛起涟漪般的波动，门内隐约可见旋转的星云，星轨间似乎有无数人影在沉浮。沈夜扶着几乎脱力的凌澈退到祭坛边缘，看着那些逐渐清晰的星图，突然发现门楣处的蛇形纹饰与赤鳞蛇七寸的青铜箭竟一模一样。

“这不是地图，”凌澈的声音带着喘息，指尖抚过尚在微微发烫的地面，“这是契约。血契盟用无数人命做祭品，就是为了让幽冥之门认主。”

黑雾渐渐散去时，沈夜突然注意到凌澈肋下的伤口正在渗黑血。他迅速撕下衣襟为他包扎，指尖触到的皮肤竟比冰块还要凉——刚才被蛇尾扫中的地方，皮肉下正隐约浮现出与祭坛纹路相似的红色印记。

祭坛中央的幽冥之门仍在缓缓转动，门内传来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门后注视着他们。沈夜握紧“惊蛰”剑，剑身上的血色尚未褪去，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