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地宫囚徒
潮湿的水汽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时,沈惊鸿的剑尖正挑开第三道暗门的机括。青石砖在脚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仿佛地宫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正隔着岩层缓缓睁眼。
“屏住呼吸。”她压低声音,手腕翻转间将腰间的磷火筒点燃。幽绿的火光舔过斑驳的石壁,那些嵌在砖缝里的暗红痕迹突然清晰——是干涸的血迹,层层叠叠像凝固的蛛网。
炎烬紧随其后,玄铁重剑在身后拖出刺耳的声响。他忽然按住沈惊鸿的肩膀,磷火光照亮他瞳孔里跳动的火焰:“血腥味里混着尸气,不对。”
话音未落,两侧石壁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哐当声。数十道黑影从暗格里翻涌而出,竟是被铁链钉穿琵琶骨的修士,他们双目泛着青灰,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沈惊鸿认出为首者腰间的云纹玉佩,瞳孔骤缩:“是凌云宗的外门执事!”
炎烬已挥剑斩出,炽热的剑气将扑来的黑影劈成两半,却见伤口处冒出黑烟,残躯仍在地上蠕动。“他们被炼成了活尸傀儡。”他剑锋一转,火焰顺着锁链蔓延,“找到阵眼,烧断控制中枢!”
沈惊鸿足尖点地掠上石柱,磷火筒扫过穹顶时,终于看清地宫全貌。这座倒悬的八卦阵里,三百余根盘龙柱上都锁着气息奄奄的修士,他们衣衫上的云纹被血污浸透,却仍能辨认出凌云宗的标志。阵眼处的高台上,一个白发老者正被七根金钉钉在石壁上,胸口起伏微弱。
“是清玄长老!”沈惊鸿失声惊呼。三年前宗门遭难时,正是这位长老断后,没想到竟被囚于此。
活尸傀儡被火焰逼退的瞬间,高台上传来苍老的咳声:“别碰那些金钉……是锁灵阵……”清玄长老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炎烬腰间的玉佩,“你是……炎家后人?”
炎烬刚要应声,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石壁上的符文亮起红光,所有活尸傀儡同时抬头,眼眶里燃起幽火。阵眼处的血池咕嘟冒泡,一个身披黑甲的身影从血水中站起,青铜面具上的血纹缓缓流转:“擅闯血契盟地宫者,死。”
沈惊鸿挥剑格挡袭来的黑雾,却见黑雾落地处,青石砖瞬间化为齑粉。她瞥见清玄长老嘴角溢出的鲜血,心头一紧:“长老!幽冥之门的坐标——”
“在……在我灵台……”清玄长老突然暴喝一声,周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血契盟想用凌云宗修士的元神……献祭开门!坐标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七根金钉突然迸射出锁链,瞬间穿透了老者的四肢百骸。清玄长老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抽搐,白发狂舞间,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一道金光拍向炎烬:“记住那片星云!”
金光没入眉心的刹那,炎烬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脑海中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崩塌的山门,燃烧的藏经阁,还有星空中旋转的九座暗门。更汹涌的是灼骨的愤怒,仿佛有团沉寂千年的火焰正在血脉里苏醒。
“他在强行剥离元神记忆!”黑甲人面具后的声音透着怒意,手中骨鞭甩出,“一起陪葬吧!”
骨鞭带着尸气抽向炎烬面门的瞬间,他突然抬头。原本漆黑的瞳孔被赤金火焰填满,玄铁重剑自发燃起熊熊烈火。那些盘踞在他手臂上的古老图腾,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顺着脖颈蔓延至脸颊,在火光中流转着神秘的纹路。
“炎神之力……”沈惊鸿看着他周身腾起的焰浪,突然想起古籍记载,“传说中能焚尽万物的血脉之力……”
炎烬已听不到任何声音。耳中只剩下血脉奔涌的轰鸣,眼前只有清玄长老倒下的身影,和那些石柱上绝望的眼神。他举起重剑,火焰顺着剑刃攀上苍穹,整个地宫的符文在高温下扭曲变形。活尸傀儡在焰浪中化为飞灰,黑甲人的骨鞭被火焰熔断,青铜面具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不可能……”黑甲人后退半步,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恐惧,“炎家血脉不是早在百年前就断了吗?”
炎烬没有回答。他一步步走向阵眼,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火痕。当重剑刺入血池的刹那,整个地宫突然亮起冲天火光。那些锁住修士的锁链在高温下熔化,三百余名凌云宗幸存者瘫软在地,望着那个被火焰包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火神降临。
沈惊鸿扶住幸存的弟子,抬头时正对上炎烬看来的目光。他脸上的火焰图腾尚未褪去,瞳孔里的赤金却已收敛,只是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陌生的炽热:“长老最后说的星云……你看懂了吗?”
沈惊鸿点头,指尖在虚空画出北斗第七星的轨迹:“是北溟之墟的紫微阵,幽冥之门应该就藏在星轨交汇的裂隙里。”她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我们得尽快离开,血契盟的援军快到了。”
炎烬低头看向掌心逐渐隐去的图腾,那里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他突然握紧重剑,火焰在剑峰跳跃:“走。但在离开前,该烧的东西,总得烧干净。”
当地宫入口在身后坍塌时,最后一缕火光从废墟中升起,映亮了天边渐沉的暮色。沈惊鸿回头望去,仿佛仍能看到那个被火焰覆盖的身影,在三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劈开了通往幽冥的第一道裂缝。而炎烬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清玄长老最后的声音——
“守住坐标,别让他们打开那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