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傀儡陷阱
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绸缎，沉甸甸压在断骨崖的上空。苏璃踩着满地碎岩往后急退，指尖凝结的灵力丝线突然绷紧，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拽回两具青铜傀儡——它们关节处还嵌着未褪尽的电光，胸腔却已被某种暗紫色藤蔓绞成筛状，墨绿色的“血”正顺着藤蔓纹路往下滴。
“第七波了。”凌夜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他刚用短刃劈开一具傀儡的头颅，飞溅的金属碎片在月光下划出冷弧。苏璃转头时，正看见他抬手抹去颊边血迹，那道暗红衬得他瞳孔愈发幽深，“这批傀儡的核心频率变了，动作比之前快三成。”
苏璃没应声，只是猛地拽动灵力线。缠在她手腕上的银线突然绷直，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贯穿三具从暗影中扑出的傀儡。那些傀儡的胸腔里爆出幽蓝火光，却没像往常一样瘫倒，反而借着爆炸的冲击力扑得更近，铁爪上的倒刺擦过苏璃肩头，带起一串血珠。
“不对劲。”她低喝一声，灵力线突然分岔成网，将剩下的傀儡尽数缠在半空，“它们的核心没被破坏——”
话音未落，那些被束缚的傀儡突然齐齐转头，空洞的眼眶里亮起猩红纹路。苏璃瞳孔骤缩，认出那是血契盟的秘术印记。下一秒，傀儡们竟开始自毁，金属躯体炸开的瞬间，无数暗线从碎片中射出，如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两人合拢。
“破阵！”凌夜的声音带着冰碴。他反手抽出背后长剑，剑身嗡鸣着亮起金光，剑气扫过之处，暗线纷纷断裂，却在落地前又重新凝结。苏璃趁机催动藤蔓，墨绿色的藤条疯长着缠住暗线，却被线上附着的灵力灼烧得滋滋作响。
“是血契！”苏璃咬着牙，指尖灵力几乎耗尽，“这些傀儡是用活人精血炼制的，只要血契还在，就能无限重组。”
凌夜的剑势突然一顿。他注意到那些重新凝结的暗线里，夹杂着几缕极淡的金色——那是凌家血脉特有的灵力色泽。他心头猛地一沉，长剑转向，精准地劈向最近一具傀儡的残骸。金属碎块飞溅中，一颗鸽蛋大小的黑色晶石滚落在地，晶石表面沾着的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凌夜！”苏璃察觉到他的失神，藤蔓猛地横亘在他身前，挡住了从侧方袭来的暗线。她自己却被线尾扫中，手臂上立刻浮现出一串灼烧般的血痕，“别分神！”
凌夜回过神时，正看见苏璃忍着痛拽动灵力线，将最后一具傀儡的核心硬生生从胸腔里扯出。那颗黑色晶石在空中划过弧线，被他稳稳接住。指尖触到晶石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顺着经脉窜上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属于凌澈的气息。
晶石表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在他灵力探入时，浮现出半枚残缺的印记。凌夜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印记他绝不会认错，是凌澈十岁那年，在家族试炼中为了保护他，被灵火灼伤手背留下的疤痕形状。
“这是……”苏璃凑过来时，正看见晶石上的印记渐渐隐去，她猛地抬头看向凌夜，“凌澈的血迹？”
凌夜没说话，只是将晶石握紧。断骨崖的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密信，血契盟总部最近在秘密转移“活体容器”，而凌澈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那份被撕碎的名单上。之前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或许是同名，可此刻指尖残留的血脉气息，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它们的核心里，都有这个。”苏璃突然开口，她正蹲在一具傀儡残骸前，用灵力线挑起另一颗黑色晶石。那晶石上同样沾着血迹，只是色泽更淡，“血契盟在用人血养傀儡，这些傀儡的核心，其实是活人的魂魄碎片。”
凌夜的目光扫过满地残骸，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些傀儡的动作里，藏着某种熟悉的韵律。有个傀儡躲避藤蔓时的侧身，像极了小时候凌澈练剑时的习惯；还有个傀儡挥爪的角度，分明是凌家剑法里的起手式……这些细微的痕迹，被金属躯体和秘术掩盖，却在核心暴露的瞬间，泄露出令人心惊的真相。
“总部。”凌夜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将两颗晶石收好，抬头望向血契盟总部所在的方向。那里隐在连绵山脉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巨兽，“他们把凌澈藏在总部，用他的血炼制傀儡。”
苏璃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按住他握剑的手。她的掌心带着伤，触到他手背时，两人都微微一震。凌夜转头时，正看见她眼里的坚定，像暗夜里不灭的星火。
“那我们就去总部。”苏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血契盟想用人血当筹码，就得承受反噬的代价。而且……”她顿了顿，指尖灵力线轻轻拂过凌夜手腕上的旧伤，“你不是一个人。”
凌夜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但苏璃看见，他紧握的剑，松动了一瞬。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断骨崖上的硝烟渐渐散去。苏璃用藤蔓清理着战场，凌夜则蹲在一边，反复摩挲着那两颗黑色晶石。晶石里偶尔闪过的金色微光，像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这些傀儡的核心灵力，和总部地牢的结界同源。”苏璃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条，“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找进去。”
凌夜接过布条，却没用来包扎，只是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剑身在晨光中映出他眼底的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他站起身，长剑归鞘的声音在寂静的崖边格外清晰，“去总部。”
风从崖下涌上来，卷起两人的衣袂。远处的山脉在晨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而那座隐藏在群峰深处的血契盟总部，正如同张开巨口的陷阱，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只是这一次，踏入陷阱的猎手，带着必须夺回的信念，和不惜一切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