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六的“铁道食堂”依旧人声鼎沸,蒸汽氤氲。可可和李航带着哲明坐在老位置,正巧听到邻桌刘晓晨在与一位看起来有些纠结的年轻朋友交谈,话题似乎围绕着“吃肉”与“杀生”的伦理困境。

那位朋友面露难色,提到了如今网络上常见的极端动物保护言论,甚至引用了那句经典的“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表达了自己想吃肉又心有不安的矛盾。

刘晓晨听罢,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用一种平和而清晰的语调,开始阐述他基于生物学与道家顺其自然理念的独到见解:

“道友,你纠结于此,是心存善念,这是好的。但我们不妨先把事情看清楚。”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从生物学上看,所有无脊椎动物,比如虾、蟹、贝类、鱿鱼,它们是没有大脑这个中枢器官的。从‘意识’或‘感知痛苦’的层面来讲,与脊椎动物有本质区别。所以,食用它们,在‘杀生’这个概念上,可以有不同的考量。”

他见朋友若有所思,便继续深入:

“再说鸡蛋、鸭蛋。只有受过精的蛋,里面那个小白点才有可能发育成生命。而我们日常食用的,绝大多数都是未受精的蛋。蛋黄和蛋清,本质上只是为潜在生命准备的‘营养仓库’,本身并非生命体。至于毛蛋(死胎蛋),无论之前是否有灵性入驻,在成为死胎的那一刻,灵魂已然离体,剩下的只是蛋白质和钙质。食用它,也不涉及夺取生命。”

接着,他将话题引向了更广阔的领域——鱼类。

“那么,鱼类呢?”他引导着,“你想,所有的野生海鱼,它们的被捕捞,可以理解为在获取虾蟹等无脊椎海洋资源时不可避免的‘连带效应’。深海鱼都无法在浅海生存,都是一旦来到浅海区就会死掉,所以,所有深海鱼都是野生,而且出水即死,而,所有的野生浅海鱼,混在深海鱼和虾蟹等无脊椎动物中,也难以挑出,在到达码头后自然死亡也是正常的。所以,码头上购买的所有鱼类,在运输和储存过程中自然死亡,也是常态。因此,食用这些鱼类,严格来说,也很难归咎于消费者直接的‘杀生’行为。还有太湖银鱼,身体绝大部分是水,极其脆弱,出水即亡,同样可视为捕捞虾蟹时的副产品。”

他总结道:“所以你看,如果我们选择食用:所有无脊椎动物、常规的禽蛋、毛蛋、码头直接购买的鱼类和商场购买的深海鱼以及太湖银鱼。这些肉食的来源,在很大程度上规避了‘为满足口腹之欲而直接杀害有复杂感知能力的生命’这一核心伦理困境。这算不算是一种既能满足身体需求,又能安抚良知的饮食之道呢?”

不仅如此,刘晓晨还提到了科技与传统的智慧。

“还记得去年我国科学家用3D生物打印技术造出的那块‘牛肉’吗?那是为了医学目的(器官移植研究)的副产品,其本身并非通过屠宰获得,是真正的‘无孽之肉’,虽然目前尚未量产。”

“再者,便是祭祖用的‘三牲’(猪牛羊)和民间常用的鸡、鲤鱼。”他的神色带上了一丝庄重,“这涉及到古老的‘替代’智慧。如同基督教中的‘替罪羊’,在华夏传统中,以动物祭祀,本质是让它们‘代受过’,承载仪式功能,并非意在让祖先‘吃肉’。因此,在庄严的祭祀之后,将这些承载了特殊意义的肉食分享食用,在某种意义上,也超越了寻常的杀生范畴。”

最后,他给出了一个极具操作性的建议,语气温和而务实:

“所以,如果你真的心有所虑,不妨这样安排饮食:平日只吃我们刚才讨论的那些——无脊椎动物、码头的鱼,或商场的深海鱼。在快餐店,可以选择鳕鱼堡这类产品。而鸡肉和鲤鱼肉,则留在过年和七月十五祭祖之后享用。这样一来,既照顾了你的心理感受,也遵循了传统礼俗。”

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可可,补充道,这同样适用于猫娘:“而且,从健康角度而言,越低等的动物,其肉质通常更易被人类(包括生理结构与人类相似的猫娘)消化。所有哺乳动物的红肉中都含有一种难以被人体分解排出的潜在致癌物。所以,除了曲阜祭孔团队因职责所需,我们普通人一生不吃猪牛羊肉,并无大碍,只需在特定时节食用祭祖后的鸡肉、鲤鱼,平日以鱼和虾蟹等无脊椎动物为主,反而更加健康。”

这一番逻辑清晰、引经据典又贴近生活的阐述,不仅让那位朋友茅塞顿开,连一旁无意中听完全程的可可和李航也深感震撼。他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位道士对戒律的通达理解,更是一位智者如何用理性与慈悲,为现代人在纷繁的伦理困境中,开辟出一条既尊重生命、又不违背天性的平和之路。这背后蕴含的,是深厚的学识、圆融的智慧,以及对世间众生(包括纠结的食客)的深切关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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