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呼和浩特货运站染上一层暖金色，但随着日头迅速西沉，光线很快变得朦胧昏暗，带上了几分凉意。可可驾驶着“大盛魁号”货运列车，平稳地驶入指定站台。

她拉下制动阀，列车缓缓停稳。透过驾驶室的窗户，她看向站台，准备进行交接。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猫耳下意识地竖起，尾巴也“蓬”地一下微微炸毛——

只见站台上，整齐地停着四辆中型集装箱货车，每辆车的车头前方，都悬挂着一幅她完全不认识的、古装老者的画像（正是乔致庸、史大学、王相卿、张杰四位晋商先驱）。画像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晃动，神情肃穆。

这还不算完。在货车两侧，影影绰绰地站满了许多人，他们手里牵着高大的、安静站立的骆驼！这些人的装束各异：有戴着精致绣花帽的（维吾尔族、锡伯族），有穿着蒙古袍的，有穿着普通汉族服饰但口音像是山西的，还有好些人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

由于天色已暗，视线不清，可可远远看去，那些白色的头巾在她此刻先入为主的脑海里，瞬间被解读成了——丧服！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清朝官服样式（其实是商号掌柜服饰）的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神情庄重地朝着列车走来。

一瞬间，所有元素在可可被“蒙在鼓里”的大脑里飞速组合、解读：

· 四位老者画像 + 四辆货车 = 四位老板的遗像和灵车！

· 众多牵骆驼的人 + 白色头巾（误认）= 庞大的、多民族的出殡队伍和戴孝者！

· 骆驼队伍 = 某种古老而隆重的殡葬仪式（用骆驼开路）！

· 傍晚昏暗的光线 + 站台上的阵阵风声 = 渲染气氛的天然背景！

· 穿着“古装”、表情严肃的交接人 = 主持仪式的“法师”或“族长”！

可可的心脏砰砰直跳，尾巴不自觉地绷紧，心里又是惊悚又是莫名的“敬佩”：

“我的天啊……这‘大盛魁’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规矩也太……太传统了吧！几位老板同时去世了？员工们竟然敬业到这种地步？开着老板的灵车来接货？还用这么庞大的骆驼出殡队伍来护送货物？这……这得是多大的排场和忠诚啊！”

她完全被自己脑补出的“宏大丧葬现场”给镇住了，以至于当那位“清朝经理”走到车下，仰头看向她时，可可还沉浸在一种肃穆又诡异的气氛里，没回过神来。

那位内蒙古总部的经理自然不知道可可脑海里正在上演怎样一场大戏。他按照既定仪式，对着刚从驾驶室下来的可可，双手抱拳，用带着口音的汉语，庄重地说道：“辛苦司机先生！请交付信物账本，我等即刻清点货物。”

可可这才一个激灵，赶紧将怀里那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祖传账本”双手递了过去，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仿佛递出去的不是账本，而是某种关乎灵魂安息的重要法器。

经理郑重接过，然后指挥手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点从列车上卸下的货物，并与账本进行核对。整个过程在昏暗的灯光和风声中进行，显得格外神秘而古老。

可可站在一旁，看着这群“敬业”到开着“灵车”、带着“出殡队伍”来接货的人，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这次兼职经历真是……毕生难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看似“阴间”的排场，其实是“大盛魁”为了复兴昔日荣光、重现晋商辉煌而精心设计的“阳间”商业仪式。这个美丽的误会，恐怕要等她以后真正了解到“大盛魁”的历史真相时，才会恍然大悟，成为一段令人忍俊不禁的回忆。而此刻，她只是觉得，这趟活儿接得，可真够刺激的。